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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好了些,撐著想要往外走的時候,遇到了唐見微。
唐見微看了眼案几上放著的休書,唐觀秋看到妹妹的視線所向,緊緊抓住她的胳膊,幾乎是喊出聲:
「我絕對沒做任何對不起沈約的事!我沒有!我從來沒有!」
唐見微道:「我自然知道你倆感情有多深厚,別說是對不起沈約的事,就是她皺個眉姐姐都能心疼一整日。她出征西北一去就是兩年,這兩年來姐姐如何魂馳夢想,我也都看在眼裡,姐姐怎麼可能會移情別戀?」
唐見微堅定的話正中唐觀秋的心窩,這是她想聽到的。
唐觀秋慪了許久的心因為妹妹的話稍有緩解。
可一想到沈約已死之事,依舊如身陷噩夢,遍體生寒。
唐見微來沈府尋姐,正是想要找她大姐商量阿耶被捕一事,最好能讓沈家一塊兒幫忙探聽阿耶的情況。
沒想到大姐這兒竟然也橫生波瀾。
聽那沈府管家話中的意思,大姐被冤枉通姦一事恐怕在沈家已成定論。
休書都發過來了,還有什麼好說?
唐見微發現床頭有個綁得十分粗糙的包袱,顯然不是大姐置備的。
只怕是沈家人迫不及待要讓大姐離開,連隨身物品都幫著收拾好了!
唐見微氣憤不已。
沈約已死,這沈家不待也罷!
唐見微跟唐觀秋說了近日家裡發生的事,唐觀秋其實也有所耳聞。
她聽到阿翁病逝的消息,阿耶又被抓,本來要趕回唐家,可忽然收到沈約戰死的消息,不想隨後又出意外。
腦袋磕傷,無人照顧。
昏迷了許久,等她再醒來已成了如此境地。
「為何災禍來得這般密集,讓人喘不上氣。」
唐觀秋的話,讓唐見微心裡有些發怵。
的確,太巧合了些。
離開沈家之前,唐觀秋無論如何也要去見一見沈約的靈柩。
靈柩沒見著,卻被沈家人打了出來。
「你這淫婦辱我沈家門楣,涎皮賴臉還不走?竟還敢鬧到這兒來?不怕髒了大娘子的靈堂!讓你們離開沈府已經是念在你與大娘子往日的情分上客氣了,若再生事……」
沈家的人往前頂了一步,各個凶神惡煞,似乎下一刻就會動手。
唐見微將她剛才從庖廚順出來防身的菜刀往前一亮,擋在姐姐身前,喝道:「我看誰敢!」
沈家管家陰惻惻地說:「唐三娘,勸你們莫生事。快點打道回府收拾你們唐家的爛攤子吧。」
唐觀秋不管他人唾罵威脅,只念著靈柩。
哪怕是一件血衣,那也是屬於沈約的,她想要送沈約最後一程。
唐見微見沈家人面色不善,若是繼續待在此處,對方可能真的會動手,到時候她們只有吃虧的份。
她好說歹說,幾乎是將唐觀秋抱著,硬扯出了沈府。
此事荒謬,不知道裡面藏著什麼名堂,唐見微暫時還看不明白。
一切等回去和阿娘相商之後,再做打算。
唐觀秋的馬都被沈家收了去,唐見微只好和她共乘一匹,帶著滿心的疑惑往唐府走。
喪妻之痛加上頭上的傷,讓唐觀秋一陣陣暈眩,幾乎坐不住。
唐見微緊緊抱著她,防止她墜馬。
行至半路,碰到了氣喘吁吁來找她的紫檀。
「阿郎,阿郎回來了!」紫檀是跑來的,氣都還沒順好,急著跟唐見微報告此事。
唐見微精神一振,問她:
「我阿耶情況如何?可有受傷!」
紫檀神情有些閃爍,只是看著她,沒回答。
「但說無妨!」唐見微恨不得下馬拽著紫檀,將話從她的口中搖出來。
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這裡吞吞吐吐!
「阿耶傷了還是殘了?!」唐見微拋出最可怕的猜想,逼問紫檀。
沒承想,紫檀說出的話,比她想的還要殘忍百倍。
紫檀:「阿、阿郎已逝。大娘三娘,節哀。」
唐見微以為自己聽錯了。
「已……」
已逝?
唐見微和唐觀秋同時僵如石像,再也說不出半個字。
全速趕回唐府。
唐見微幾乎將馬屁股抽開花,馬奔得極快,如電一般從坊間大道一閃而過,驚得行人紛紛退讓。
她懷裡的大姐不擅騎術,狂奔之下搖搖欲墜。
唐見微死死護著她,腦子裡卻是亂成一團。
到了唐府大門口,唐見微躍下馬背,再將唐觀秋抱下來。
「你先……先去。」唐觀秋本就頭痛欲裂,奔波這一路臉上已經沒有半分血色,扶著拴馬樁才勉強站穩。
唐見微顧不得太多,將韁繩拋給了姐姐,對府中喊了一聲「阿耶」,火速進門。
唐觀秋緩了片刻,感到唐府裡面安靜得奇怪,安靜得讓她心裡發毛。
她將韁繩套往拴馬樁的時候,正巧看了眼樁頂的石雕獅子。
石雕獅子正面目猙獰地對著她張開大口,似笑非笑。
「阿耶——阿娘——!」
平日裡唐見微絕對不會這樣不知規矩地四處叫人,可這會兒迫切想要知道父親狀況的她已經顧不得那麼許多。
今日她為了行動方便,穿的是短衣袴褶,聽到紫檀的話後更是心急如焚,三兩步沖入了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