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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怕童少懸這個小娘子害怕,特意提醒她可以先迴避迴避。
沒想到童少懸這小娘子看上去長得清清秀秀文文弱弱,見到這般殘忍的用刑手段,竟一點都沒有害怕之意,眼睛眨也沒眨地盯著看。
肚子餓了還拿出個肉包來吃,一邊吃一邊瞧,瞧不見的時候還伸長了脖子,生怕遺漏了某處的細節,完全沒有被影響胃口。
交寺丞等人:「……」
是個干審讞的好苗子。
這刑部尚書的嘴可不好啟開。畢竟是刑部的一把手,那是在大獄裡摸爬滾打成長起來的,論審訊的資歷,應該算是整個中樞之內最老辣的。
交寺丞他們將這頭的審訊結果遞交給衛承先,衛承先與阮應嫿合計了一番,打算不去審刑部尚書,而是從御史中丞那頭下手。
御史中丞也不是毛頭小子,亦是位縱橫官場多年的老油子,論起來比衛承先還長一輩。兩人在御史台任職的時候,此人還帶過衛承先一段時日。
要說衛承先審讞手段師承這位御史中丞,也一點都不為過。
這兩個都是硬骨頭,嘴是沒法輕易撬開的,衛承先也不急於一時。
「今日就審到這兒吧。」衛承先說,「大家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再繼續審。」
衛承先沒有乘勝追擊,而是想要打個迂迴,童少懸琢磨了一番,明白了,衛寺卿這是要打亂對方心裡預設。
只有先攪亂了對方的腳步,不被牽著走,才有可能占據上風。
誰能成功牽引對方,誰就能占據主導。
童少懸回到童府時還在回味今日在獄中所見,晚飯都多吃了兩碗。
唐見微一邊搖著小搖籃,一邊勸童少懸少吃些。
「晚餐要吃少,有誰像你這般狼吞虎咽。」
童少懸卻道:「我午膳都沒吃好,那大理寺的飯菜實在太難吃了,完全是水煮白菜,湯也沒滋沒味。更別說肉食了,魚又辣又腥,魚刺還差點卡我喉嚨!」
童少懸嘟囔道:「哪像我夫人,魚刺都是全部剔盡了才上桌,我根本不用考慮會不會被卡喉嚨這事兒。」
唐見微笑道:「原來是我將你養得太好,讓你都吃不慣外面的食物了啊。」
「我早吃不慣了!我只想吃我家阿慎做的食物!」
兩個人在這兒你儂我儂,突然聽見「噠」的一聲。
二人同時詫異地轉向搖籃里的阿難,見阿難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正看著她們。
「我好像從阿難的眼睛裡看到了嫌棄……」
「你沒看錯,我也覺得她在嫌棄咱倆。」
「噠。」阿難又哼唧了一聲,隨後閉上眼睛,一副眼不見為淨的模樣。
童少懸和唐見微:「……」
你個小不點話都不會說,戲可真不少。
此時她倆心裡已經有了預感。
才幾個月的小阿難情緒就這麼豐富,若是再長大點,或許是個讓人煩惱的小魔頭……
.
承平府竹苑。
盛夏之時的承平府四處都布置著冰角,昨日石如琢親眼看見長公主殿下的家臣們將大塊大塊的冰從地窖里拖出來。
而後精巧地布置到了府中各處,整個府內涼爽了許多,可卻不見冰塊的痕跡,依舊保持著承平府的整潔莊重。
「石正字昨夜睡得可好?熱否?有蚊蟲否?」
從石如琢住進承平府之後,每日都有一位穿著男裝的漂亮娘子過來詢問她的衣食起居是否滿意,還配有兩位婢女照顧她的生活,讓從來都是獨立生活的她頗為彆扭。
但她知道這都是長公主的好意,不好拒絕,也就承下了。
衛慈與她吃了幾頓飯,請她喝酒,她有點靦腆地說不會喝酒。
她不喝酒衛慈也沒勸,只是對她更加好奇,聊了許多她的家事。
「殿下是想聊呂瀾心的事吧?」石如琢被問了幾句之後心裡也很明白,「殿下接我到承平府居住,也是因為呂瀾心。」
石如琢心裡都明白,通透得很。
雖說話語間帶著敬意,可是衛慈還是從中聽出了一些不喜歡繼續拐彎抹角的不耐。
在嬌柔的外表下,有一顆躁動剛烈的靈魂。
衛慈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了,承認道:「你早就是瀾氏的眼中釘,瀾氏想要除之而後快,這事兒你肯定已經有了親身經歷。你能夠牽制呂瀾心,我們自然要好好保護你。」
石如琢笑了笑。
看不出開心,也沒什麼不開心的痕跡。
仿佛如今的一切她早已想到,只不過是遵循著正常的軌跡,慢慢到了本該到的地方。
「呂瀾心對你情有獨鍾。」衛慈說,「你待她如何?」
這個問題似乎有些難回答,石如琢一時沒有開口。
「聽說她曾經虐待過你。」今日陶挽之上朝去了,衛慈為自己斟酒。
「我也虐待過她。」石如琢平靜地說。
衛慈笑道:「那麼,你們這算是扯平了。」
「扯不平。」石如琢應答如流。
似乎對於她和呂瀾心之間的關係,石如琢並沒有去定義,或是說不想定義。
而對於恨,她心裡有自己的判斷,且十分堅定。
「那便好。」衛慈並不知道其中細節,但石如琢的狀態比她所想的還要滿意,「那你一定很想看她深陷泥沼。清算之後呂瀾心會交由你處置。石正字想要如何處置,沒人能攔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