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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啊王九,就算再窮咱們也得有骨氣,絕對不能做那偷雞摸狗的事。」
「你說說看,給外鄉人看笑話了。」
抓王九的年輕郎君的確是外鄉口音,不過唐見微聽著也是昂州這帶的人。
像博陵和周邊的洞春幾個州,雖然遼闊,但口音上區別不大。
東南幾個州卻完全不一樣,別說是州了,就是各個小縣都有自己的方言,每隔一個縣都聽不懂對方的土話,說起官話來口音也不太相同。
唐見微聽了一陣子夙縣味的官話,居然也能聽出來這位郎君不是本地人。
王九被一圈人指點得氣急敗壞,只想快點逃走,而那郎君又不肯放開他,惱羞成怒之時掄起拳頭向那郎君砸過去。
唐見微和紫檀同時驚呼一聲「小心」,那郎君就像是早就猜到王九的行動,腦袋微微一偏輕鬆躲過,腳下橫掃,重擊在王九的膝蓋窩裡。
王九哀嚎一聲,直接衝著要上前來的唐見微跪下了。
唐見微:「……」
「我勸你不要再動。」
郎君身後走出五六個壯漢,將王九圍在裡面,擋住了眾人的視線。
不過唐見微的眼神好使,還是從縫隙之中瞧見了一絲寒光。
那郎君抽出一把匕首抵在王九的喉嚨口,方才正氣凌然的表情也被陰森的殺意取代:
「不然的話,我不確定會不會在這裡割開你的喉嚨。」
王九活了五十歲,從來沒被這麼嚇唬過,一時腿軟,跪都要跪不住:
「爺爺饒命!不動了不動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郎君靠近他,尖銳的刀鋒往他的皮膚上壓,只要手中稍有動作,便會割喉見血:
「以後不許來唐三娘的攤上搗亂,不然我剁了你的手腳,丟出城餵狗。」
「明白了明白了,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以後再也不敢了!」
郎君將他放了,一圈人散開,王九連滾帶爬地跑了。
圍觀的大伙兒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能讓老賴王九嚇成這樣。
唐見微卻是知道眼前這位年輕人看似正氣凌然,實則手段毒辣……而他身後的這幾個應當是他的隨從。
莫非,是幫派中人?
唐見微心裡有些打鼓,做生意的最怕被幫派盯上,成天來搗亂不說,這幫人可都是吸血蟲,不給銀子是不會走的。
郎君回頭看向唐見微,手中一晃,匕首收得晚了,也或許是他根本不在意會不會被人瞧見,寒光一閃,眾人驚恐地往後退一步。
「你就是唐見微。」那郎君向她走過來。
客人們嚇得連連後退。
唐見微心跳加快,想要回身抽劍的時候,卻聽那郎君道:
「阿娘讓我喊你回家吃飯。」
「……」
誰?哪位阿娘?吃什麼飯啊?
.
童府。
唐見微恭恭敬敬地遞茶水過去,甜甜地喊了一聲:「阿慎見過大嫂。」
方才那穿著男裝,實則是她大嫂的女子坐在胡椅上,接過了她的茶。
「早就聽聞阿念的妻子是博陵來的貴女,貌美手巧,還特別會賺錢。如今一見,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出色。」
大嫂姓路名繁,今年二十有一,乃是夙縣近鄰闌縣路家的長姐。
她與童家大娘子童少臨成親已經有五年,平日都住在童府,前段時日童少臨和她一塊兒回娘家走親戚,一去就是大半年。
這不快要到童少懸成親的日子了,童長廷特意跑了一趟去將她倆拉回來。
路家家長一見到童長廷來接人了,立即握著他的手眼淚橫流:
「親家,你總算來了,太好了……我們全家人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將你盼來了!」
童長廷看著親家公的臉,詫異道:「二位怎麼瘦了這麼多?莫非近日身體抱恙?」
「豈止是抱恙,你要再不來,我們一家人都得暴斃。」
童長廷:「??」
這麼嚴重?
童長廷一開始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便說了么女在正月初十要成親一事,來接童少臨和路繁回夙縣,順便給二位送喜帖。
「好!這親結得好!我們去,肯定去,這就去!」
路家耶娘這般慷慨激昂誓要跟他去夙縣,童長廷一開始沒多想,回家之後聽夫人一說,他才開竅。
原來是長女做飯太難吃,偏偏又喜歡霸占庖廚,到路家之後按一日三餐禍害路家,將路家老小禍害得面黃肌瘦,她耶娘早就想送童少臨回來了。
可是礙於童少臨實在太兇悍,即便曾經是闌縣最兇殘幫派,路家也沒一個人敢吭聲,敢開口讓大夫人回夙縣的。
童少臨做飯如豬食這事兒自小就有口皆碑,只要她在家開火,童府從上到下立即都有友人宴請遊玩,找藉口跑個乾淨。
本來童少臨已經心灰意冷,覺得自己此生與庖廚無緣,可誰知道就在這時候,她和未來的妻子路繁相遇了。
也不知道路家長女這舌頭是怎麼長的,無論童少臨做出什麼樣的恐怖食物,她都能吃得興致勃勃,拍手稱好。
一開始大家都以為她是愛屋及烏只是硬撐,後來發現,不是這樣的,她的舌頭真的異於常人……
她真的覺得好吃。
這兩人倒是天生一對,分外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