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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石如琢多分給她一個字,或是無意間與她眼神相撞,呂瀾心便會立即興致高昂,再囉囉嗦嗦。
石如琢越來越覺得呂瀾心像她小時候遇見過的一隻流浪狗。
那流浪狗成日裡跟在她身後汪汪汪地討食兒,繞著她的腳不住地吸引她的注意力,不理會它它就自個兒趴在角落裡假寐。
一旦石如琢靠近它,或是看了它一眼,它便立即衝上來,又是一陣歡快的連跑帶跳,直搖擺尾巴。
石如琢覺得很荒唐。
在博陵這些日子,她也沒少聽說呂瀾心的家世,呂瀾心是瀾宛和呂簡的獨女,以美貌和紈絝聞名整個博陵,正是所謂的「博陵貴女」。
她定是被眾星捧月長大的,瞧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模樣,便知她是那養尊處優之人。
為何要跟在別人身後,討要那點愛憐?
石如琢腦子放空,偶爾也會想起呂瀾心,也會想想呂瀾心這個人為何這般扭曲。
也不知她是在什麼樣的氛圍下長大,瀾宛和呂簡對她是如何教育的……
每當想到呂瀾心的事,石如琢就會很厭惡地將思緒重新轉回來。
不再在這個人身上浪費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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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如琢裹上棉衣,將葛尋晴給她做的皮帽子牢牢地戴好,端了小爐子拿出來,去一旁的小溪里裝了水回來,生火,將水燒熱,淨面洗漱。
呂瀾心也想淨面,但這會兒太陽初升,陽光實在太刺眼,她根本睜不開眼睛,只能將自己的淨面布拿出來,問石如琢:
「能幫我投一投嗎?」
石如琢沒應。
呂瀾心故技重施:「投一次,告訴你一個瀾家豐州的輜重要地哦。」
石如琢停下了動作,抬頭看向坐在馬車之上閉著眼睛,正對她笑靨如花的呂瀾心。
「你背叛自己的宗族,將瀾家的秘密用這般輕賤的方式交易,可想而知你是個輕言寡信之人。」石如琢冷言道。
呂瀾心很歡快地應承下來:「阿器可真是了解我。我不僅是個輕言寡信之人,還是個玷污少女的無恥之徒。除此之外,手中還握著數條人命,其中不乏無辜之人。從小到大我所做的惡事可多了去了,需要我一一為阿器細數嗎?」
石如琢冷笑一聲,用牙粉洗淨口腔之後便將水給倒了。
聽到「嘩啦」的水聲,呂瀾心「哎呀」地低喊,隨後唉聲嘆氣地哭道:「阿器也太狠心了,我不乾不淨的於你又有什麼好處?到時候還不是熏到你?」
「你離我遠點就好。」
「怎麼好遠離你。」呂瀾心軟著聲音說,「我走了,葛仰光可也跟著走了,到時候誰來伺候你,為你排解漫漫長路的孤獨呢?」
石如琢不懂,這世上如何有這等無恥之人,能夠光天化日之下說這些孟浪妄語。
「好啦,不說笑逗你了。」呂瀾心收斂了一點笑容,從得意之笑變成溫柔莞爾,「這樣好了,你想要什麼情報,我都告訴你。回頭你便再將這些消息告知天子,天子一定會重重賞賜你,石正字說不定很快就會加官進爵。你不是一直都在努力賺銀子,想要去看你的心上人,也想要買個大宅子,將你阿娘和弟弟接來博陵嗎?你所設想所有美好的未來可都需要銀子,博陵的地價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憑你那點俸祿,給人寫碑文的微薄收入,想要維持生計還行,若是想要在博陵買宅子、孝敬你娘,那可就太難了。」
呂瀾心費勁地將眼睛睜開一絲縫隙,拉了拉石如琢的衣袖:「怎麼樣,幫我洗得香噴噴的,還能換你一世富貴,做個孝子賢孫,很值哦。」
石如琢將她的手甩開。
呂瀾心笑道:「或者為了忠君,國家社稷什麼的也是可以。無論你給自己找個什麼藉口都好,反正最後得到好處就行了。」
石如琢沒吭聲,呂瀾心重新閉上眼,於黑暗之中凝神在石如琢身上,察覺到她安靜了片刻,隨後去打水,重新燒一爐。
水燒好了,石如琢將呂瀾心的淨面布扯過來,投進熱水裡,之後再塞到她手裡。
「哎,謝謝阿器。」呂瀾心笑得甜美。
石如琢每次見著她這張臉對著自己笑的時候,都會有種錯裂感。
為什麼老天要將這副傾國傾城的面容給呂瀾心這等惡人?給其他良善之人不好嗎?
當真是瞎了眼。
呂瀾心淨面之後還要牙粉,石如琢也沉著臉幫她做了。
「哎……」呂瀾心抬了一會兒胳膊之後,有些抬不起來了,「舊傷還沒好明白我就從多衣國趕回來找你,這不,落下病根了。阿器幫我抹牙粉吧。」
「我有讓你來找我嗎?」
「是沒有。但我惦記你。」
本以為呂瀾心還會滔滔不絕給這份「惦記」貼金,沒想到呂瀾心只這麼一說之後,便沒有再解釋。
石如琢毫無徵兆握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抬。
呂瀾心吃疼地皺起眉頭,沒喊出聲,但是她的表情能看得出來是真的疼,眼睛也睜開了,何其無辜地看著石如琢。
「兩隻手都傷了?」
「嗯……」
石如琢將她手臂放下,把牙粉拿來:「張嘴 。」
呂瀾心聽話,立即張嘴。
石如琢將牙粉沾了一些在手上,往她牙上抹。
呂瀾心將牙粉舔均勻,喝了一口水,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