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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仿佛很早以前發生過,在夙縣的時候她倆和阿白時常到童府吃飯,那時她們還不怎麼會喝酒,心裡也不藏事兒,滿是對未來的憧憬。
如今一晃,都要十年了。
她們也從小小村姑長成了今日的模樣。
慶幸的是,還有重逢的一日。
「你們還沒說呢,怎麼會跑到我這兒來?」
童少懸便從在西南摸到了軍資大案的頭開始,一直說到在大公主那邊吃癟。
「誰能想到,讓大公主神魂顛倒非嫁不可的准駙馬,是你葛仰光。」說起這件事兒童少懸就覺得奇妙,「葛仰光到底是葛仰光,無論走到哪兒身後都一群人為你尋死覓活的。怎麼,連人家堂堂監國大公主你都看不上?那可是未來托列國的國王。」
「別笑話我了!那大公主……」葛尋晴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壓低了聲音嚴肅道,「這兒有病。」
童少懸和石如琢同時笑出聲來。
「真的!我跟她沒見過幾次面,就嚷嚷著讓我入宮當駙馬,我這麼多年堅持下來的單身神話,怎麼能毀在她手裡!」
童少懸見石如琢聽到此話,很明顯豎起了耳朵,等她好好說明白。童少懸好人做到底,幫她問:「你這麼多年來一直單身?」
「可不麼。」
「那個,你信上提到的柳七娘呢?阿白轉交給我的信我可都看過了啊,不是說給她住過一段時日?還帶著個女兒的那個。後來我寫信問你你也沒回我。」
「我這不是突然被調任曹縣,忙得腿都要斷了,沒抽出工夫來麼,別向我興師問罪啦。」
「不興師問罪可以,把柳七娘的事兒交待了!」童少懸逼問著。
石如琢在心裡感嘆,長思真是個好人,不記仇不說,還這麼仗義,將她想問的事問到底。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和柳七娘是住過一段日子,那都是你去西南之前的事兒了,後來就分開了,沒再在一起。」
「為什麼?不合適?」
「我不合適,我這個人不適合成親。」
「不能吧,當年我還跟阿慎貌合神離的時候,成日念叨著想成親想要媳婦兒的不是你嗎?」
「誰還沒有個年少無知了?」
花好看,是因為它生長在屬於它的地方,在陽光之下生機勃勃。
葛尋晴欣賞花兒的美,但毛二為她摘下要送給她時,她便一點都不想要了。
從小到大她看了太多話本子裡完美的愛情故事,也見過許許多多身邊親友們的恩愛,可愛情這回事到了她身上,除了束縛手腳和日久生厭之外,和她所想完全不同。
所以她拒絕了柳七娘一回。
之後,又拒絕了她第二回 。
「都是過日子,自個兒過有什麼勁啊。有人體貼你,對你噓寒問暖,與你相伴纏綿不好嗎?」
當年柳七娘不甘心,回來找葛尋晴,想要再續前緣的時候,說的那些話聽在耳朵里,葛尋晴其實還是有些感動的。
但是在感動之餘,被迫年紀輕輕就在外漂泊,見多了人情世故的葛尋晴,即便不是故意,還是從柳七娘的字裡行間察覺到了一絲讓她不太舒服的城府。
此時此刻說得這般動聽,可是先前住在一起的時候,柳七娘對她管東管西,不讓她和別人多說話,就算是關係要好的友人之間勾肩搭背都不行,更不用說得了好吃好喝的她興致勃勃想要送去給朋友有福同享,也被柳七娘以「咱們自己家不過日子」為由,給罵了回來。
葛尋晴覺得她和柳七娘不是小兩口,而是母女,,被管得死死的母女關係。
柳七娘並不是壞心,她自然也是為了看好愛人,維持好家裡。
可葛尋晴不喜歡這種關上門就顧著自己的生活。
她是在小縣城長大的,夙縣百姓熱情,街坊鄰里的今天我借你一根蔥明日我拿你一瓣蒜,有什麼事大家都會搭把手,和和睦睦誰也不在意自己是吃了虧還是占了便宜。
更不用說她和童少懸等同窗的相處了。
誰手頭寬裕便吃誰的,誰有了好東西自個兒偷著吃一點兒都不香,就得和三五好友貓在一塊兒頭頂著頭一起啃,那才有滋味。
葛尋晴喜歡交友,她是整個白鹿書院的百曉生,什麼事都知道,什麼人都認識。
到了異鄉獨自長大的葛尋晴,見的人多了,遇的事兒也多了,在成長中漸漸明白自己到底適合什麼樣的日子,該過什麼樣的生活。
她不想耽誤任何人。
對於柳七娘想要破鏡重圓的話,葛尋晴想讓自己的回答儘量顯得不那麼冷血,卻又能堅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場:「是啊,你也知道,我最煩承諾那玩意,做得到還好,要是哪天沒把自個兒說過的每字每句都實現,別說是被承諾的人了,就是我自己都得厭惡我自己。承諾我是給不了的,誰我也不給,我這輩子打算自己過了。人生短短几十年,該吃吃該喝喝,多交朋友,最好能踏遍大蒼,觀萬千山河。然後麼,做點兒積德的事,別的我不想去多想。」
柳七娘這時候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噯,話說回來,這北地是真的冷,你若是想找個飯搭子我倒是樂意奉陪,什麼時候來都行。我這人除了愛看話本子之外,就是愛交朋友了。朋友來,任何時候都有好酒好肉招待。」
柳七娘沉默了許久,等葛尋晴將毛二那粗手粗腳摘回來的花種到了盆子裡之後,柳七娘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