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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宛在此等著。
她要親手結束衛襲的性命。
衛襲說要去乾靈山祭天,沒有讓一向交好的衛慈監國,而是將監國之權交到陶意挈和衛承先的手中,已然讓瀾宛心生疑竇。
莫非衛慈也離開了博陵?
極有可能,畢竟衛慈和長孫胤那段孽緣她也有所耳聞。
這乾靈山距離博陵山高水遠的,衛襲這是捨近求遠。
祭天大典一去便是兩月,還正好是長孫胤病重之時……
都說衛襲力排眾議,封了童二為貴妃,疏遠了瀾貴妃,對童氏聖寵不斷。
瀾宛稍微琢磨一番,便猜測衛襲不是去乾靈山,恐怕是陪伴童氏回菿縣,探望病重的長孫胤了。
這是衛襲登上帝位之後,第一次離開博陵。
區區障眼法,讓瀾宛一猜便透。
天子一走,博陵群龍無首,陶意挈和衛承先不足為懼,她大可以討伐佞臣為由,趁虛而入,一舉將博陵打下來。
只要博陵被握在手中,衛襲還能跑到何處去?
可是……
瀾宛並非意氣風發的少年人,她所思慮之事更為廣博。
攻打博陵可不是一件小事,即便她在京中的勢力與天家平分秋色,待衛襲離開之後,依舊不好輕易舉動。即便她有勝算,事出突然,恐怕到最後也是慘勝。
衛襲已然知曉了侯立的身份,或許她手中掌握了更多的情報。
而這次離京遠行,是否也是個試探?
畢竟衛襲藏心多年,甚至能夠利用寵幸瀾貴妃一事,來離間瀾氏和其盟友,可想而知這位女帝的心思有多深。
很久都沒有表露過真實心跡的衛襲,此番太過輕浮的舉動,是想讓瀾宛露出馬腳?
畢竟太過明顯的漏洞,便是要引魚上鉤。
這是陷阱嗎?
還是衛襲真的疏忽了?
瀾宛究竟要不要冒險一試?
紙上談兵者,到了真實的戰場往往會碰一鼻子灰,那便是因為真實的生死搏鬥中,太多說不清的陷阱。
那些看書之人可以對歷史上大大小小的戰役評頭論足,甚至譏諷某些權謀之局太過兒戲,為何還會有人上當。
便是因為當局者迷。
當局者身處亂局,很有可能察覺不到計中之計。
當局者如何能得勝?一是經驗,二要膽大。
以瀾宛和衛襲對陣多年的經驗判斷,衛襲此番故意做空博陵,好讓瀾宛冒進發兵,正是陷阱。
若是掉入她的陷阱之中,瀾宛這麼多年的蟄伏也就白費了。
瀾宛沒在博陵舉動,而是跟隨呂簡一塊兒去了菿縣。
衛襲聲東擊西私下出行,不想暴露身份,必定不會帶大隊人馬。
博陵不是瀾宛最好的時機,有一半戰敗的可能,但菿縣不同。
她在菿縣狙殺天子的話,比手握博陵更有意義。
一旦天子斃命荒野,博陵便是她掌中之物。
她來菿縣目的非常明確,為了不打草驚蛇只帶了一千精兵,這一千人極其精銳 。
為的就是在菿縣尋找機會,強取衛襲的性命。
第272章
山道上一絲風都沒有, 卻能聽見風在山谷之巔狂暴吹過所發出的聲響。
坐在馬車之內的童少灼不由被頭頂的風聲吸引。
果然是墜風嶺。
即便是東南之地,都能讓風發出北疆才有的呼嘯聲。
在這讓人惴惴不安的呼嘯聲中,呂簡平穩且極有調理的闡述聲, 以及衛襲目不斜視仔細聆聽的神情, 便更顯得詭異, 讓童少灼渾身起疹子一般地難耐。
站在墜風嶺之巔的瀾宛, 迎著山嶺上的風, 眼睛絲毫沒有眨動, 衣衫被吹得獵獵作響。
衛襲的馬車馬上就要進入墜風嶺的凹道。這是個半回字形的地段,路段極其狹窄曲折,一旦進入便需放緩速度, 進退都加不起速度。
衛襲馬上就要來了,瀾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山下,衛襲那如螻蟻一般渺小的御駕上。
衛襲坐在龍椅之上,俯視奉天殿下時, 是否也是這樣藐視一切。
車廂內的炭盆子生得有些過熱, 童少灼額頭上出了一層的薄汗。
童少灼十五歲從軍, 身經百戰,也算是宿將了。
此時分明已經入局, 不知何時開殺, 即便是宿將也難免亢奮和緊張。
而眼前這二位,不動如山,宛若絲毫危機都未察覺。
童少灼不得不佩服這二人的泰然自若。
風聲更大了。
她們進入了墜風嶺最要命的凹道。
童少灼的後腰藏了一把匕首, 隨時都能取出來, 一刀結束呂簡的性命。
瀾宛的手抬了起來。
只要這隻手放下, 裝滿了火油的投石車便會立即啟動, 無數的油彈和巨石便會將凹道填滿。
衛襲插翅難逃。
童少灼的汗水沿著她直挺挺的脊背往下淌, 發麻的感覺從脊背一直灌入腦中。
「準備。」瀾宛確定了獵物進入到她的掌心之內,正待收網。
「主上。」一位探子急匆匆地趕來,在她耳邊細語了幾句。
瀾宛那勢在必得的神色有了明顯的變化。
「真的?」她語氣帶著按捺不住的急切,詢問對方。
「是真的,屬下親眼看見夫人進了天子的御駕之中,一直都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