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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以後,衛慈很少離開博陵,她住回了承平府,留在衛襲的身邊。
衛慈看著像是無所事事只知搜刮京城美貌小娘子為寵臣,不學無術只知荒誕度日的長公主,實則,衛慈一直在暗處幫衛襲收羅朝野內外的所有情報。
天子不方便沾手的事兒,衛慈來做。
她慢慢培植起了曹隆,讓天家的根系往博陵黑暗的深處蔓延。
衛慈有想過,如果當初不是她因為愛而不得才任性地拋下皇位留給妹妹,肆意人間的話,是不是阿澈就不會死,妹妹就不會失去人生摯愛。
如果她能將她原本該承擔的事情承擔下來,妹妹是否能擁有一個更美滿的人生。
這一切原本就跟衛襲無關。
衛慈無法不這麼想。
她從未說過,但對衛襲,她是有內疚之意的。
如今她還是回到了發誓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的博陵,還是回到了承平府中。
即便用年輕貌美的娘子們將承平府塞滿,這些年輕愉悅又帶著年少特有的莽撞,能夠讓衛慈暫時遺忘某個人。
可當她站在古老且蒼勁的槐樹之下,於那靜謐的午後夢中,努力遺忘的往事還是會在不經意之時將她從平靜的時光中驚醒。
她和衛襲除了是血脈相連的姐妹之外,內心深處還有一樣相同的情感,那便是難以割捨的思念。
相較而言,衛慈只是偶爾被記憶打擾,她已經能很快抽身,回到現實。
而衛襲極少提及,但阿澈在她心裡所在的位置只怕是從未改變過。
「阿澈……」
衛慈還沒睡,衛襲在她身側翻了個身,帶著撒嬌的語氣哼了一聲妻子的名字。
衛慈沒做過誰的妻子,但哄人還是有點本事。她摸了摸衛襲的額頭,用手指輕輕勾去衛襲眼下的眼淚。
剛剛勾去,淚水更多了。
衛襲握著衛慈的手,呼吸漸漸平穩,似乎從某個夢境裡掙脫了出來,再次進入到平穩的無夢之境。
衛慈靠在一旁等了一會兒,見妹妹沒再遇到噩夢,她再才沉沉睡去。
……
那頭鷹眼男人被衛承先和阮應嫿壓去了大理寺,唐見微惦記著此人,便讓童少懸快些去打聽動靜。
「若是能單獨審他便是最好。」唐見微說,「你現在已然是大理寺丞,審訊的工作你來做也不突兀。」
「好,我知道該如何做,夫人在家等著我的消息。」
童少懸腰腿還是有點不爽利,不過自個兒走動還是沒問題。
她還有天子特許的假期,但已經坐不住,乘了馬車前往大理寺。
這頭童少懸走了,那頭阿姿總算是徹底清醒了。
其實阿姿昨日就已醒轉,可把吳明硯激動壞了,整了一堆的粥菜到床頭,說阿姿幾日未進食肯定餓了,得好好補補。
誰知阿姿神志有些不清,粥也沒怎么喝,就只問了一句「小賊在哪」,隨即又開始陷入半昏迷狀態。
激動半天的吳明硯:「……」
吳明硯這幾天上朝回來之後就貓在童府守著阿姿照顧,忙裡忙外自己吃不好也睡不著的,就想等阿姿醒來看到的第一人就是她,趁機邀邀功。
沒想到阿姿醒來之後,見著的第一個人的確是她,只不過她心裡惦記的卻是旁人。
吳明硯心道,原來我還比不上一個小賊。
阿姿又渾渾噩噩了一整日,唐見微和吳明硯輪流給她餵些吃的。
待她高燒再一次退去,總算是徹底恢復了神志。
阿姿睜開眼,看見眼前的兩個人。
「醒了醒了——!」吳明硯歡天喜地。
「阿姿,你認得出我是誰嗎?」唐見微卻是擔心,她昏迷了這麼多日,雖說有那隱居於崇文坊的神醫湯藥護體,可持續的高燒之下,也不知道阿姿有沒有燒壞腦子。
阿姿看著唐見微,虛弱地淡笑道:「我的阿慎我自然認得。」
唐見微被她這麼一句話,弄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小心地抱著脆弱的青梅:
「太好了,你沒事就好。你可知這幾日我有多擔心你。」
阿姿笑道:「我命大得很,哪有這麼容易死。」
站在一旁的吳明硯:「……」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很多餘,不打擾你們發小相親相愛了,我走了。
吳顯容目光落在失落的吳明硯身上,問她:「你怎麼在這兒?」
「我,路過。」吳明硯鼻子裡輕哼了一聲。
唐見微被她逗笑,噗呲一聲之後解釋道:「吳御史這幾日一直在你身邊照顧著。你瞧我這肚皮大成這樣,根本沒法一直守著你。要不是吳御史里里外外地忙活著,也不知道你還要受多少苦。這回這事兒啊你真的好好謝謝吳御史。」
吳明硯「哎」了一聲,等唐見微全都說完了她才阻止道:「唐三娘莫說這麼許多,我不過是路過童府來借點醬油,順便看看吳娘子罷了。既然吳娘子醒了,那我也不打擾了,告辭。」
說著吳明硯還真的要走。
吳顯容弱聲喚了她一句:「吳明硯……」
吳明硯耳朵立即豎了起來,緩步到房門口,回頭看吳顯容:「吳娘子還有何指教?」
吳顯容道:「多謝了……」
吳明硯嘴角往上揚了揚,開心了。
這可是阿姿第一次感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