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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還在用著一種前所未見的、近似於混雜了軟弱、疲乏與氣惱的,氣喘吁吁的哭腔說話。
「山南先生,到底想要做什麼啊——!!」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
「有沒有想過做了這種事情以後將要面對的是什麼……」
「如果……如果不是被我搶先找到的話,會發生什麼事啊!?」
「笨蛋!!山南先生就是個大笨蛋!!!隔了一輩子,還是這麼笨——」
她的聲音里逐漸帶上了一點點鼻音。
「就如同您曾經對我說過的那樣,太笨拙了,以至於讓人忍不住就想要幫一幫你——」
山南:「……誒?!」
他也知道作為一個大男人發出這種疑問的語氣詞是有一點可笑的,可是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喉間想要發出什麼樣的聲音。
就仿佛呼喚她的名字、像個傻瓜一樣呆呆地站在這裡被她猛虎下山一般撲上來抓個正著、被她劈頭蓋臉一頓痛罵、又或者只能發出這種笨拙的單個音節,全部都是自己的身體的某一部分脫離了大腦的指揮擅自行動;他的大腦則已經完全混亂了,曾經引以為傲的冷靜理智化成了一團團漿糊,還被她所表現出來的、毫不掩飾的熱情與直白燒得滾燙,在他的腦內咕嘟咕嘟地冒著泡。
他當然還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在什麼情況下對她說過這種話的。
他當時是在說,因為她表現得太笨拙了,所以他忍不住就要從後推她一把,幫一幫她,好讓她所期待的戀情早日實現——
那麼現在,她也是這種意思嗎?
在這個世界裡,他又有什麼戀情可以期待,可以讓她幫忙的呢——
他逐漸在震驚之中找回了一點點自己的語言能力。
「……雪葉。」他聽見自己緩下聲音,用一種溫柔得不可思議的語氣,又重新呼喚了一遍這個名字。
他感到自己原本僵硬得仿佛被咒術定了身一般的肢體又可以重新活動了;下一秒鐘那僵凝在半空的雙手就落了下來,環住了她的肩膀。
「……你為什麼要來?」他嘆息一般地低聲問道。
結果她卻猛然抬起頭來,其動作之猛,險些撞到他的下巴。
「因為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山南先生送死!!!」她大聲喊道,氣勢洶洶,好像能夠橫掃這片曠野一樣。
山南微微一愕。
「可是……這與你無關吧,」他聽見自己的嘴巴,又在擅自說著一些他自己好像根本不明白的言語了。
「你對我並沒有任何義務與承諾,也不需要在意我的生死……」
聽著他的話,她漂亮的雙眼愈睜愈大,好像眼眸里要燃起熊熊火焰來一樣。
可是他的嘴巴仍然在擅自工作著,停不下來。
「假如你還是為了當年大阪的岩城枡屋的那件事而內疚的話,那麼我已經原諒你了……你一點過錯都沒有,那件事的發生並不是你的責任……」
他那張不聽話的嘴巴,頂著她眼裡灼燒的怒焰,囉囉嗦嗦地說了半天,最後好像終於說到了重點。
「……而且,這裡也有土方君吧。」
他聽見自己苦笑了一聲。
「雖然並不是那個你所熟悉的土方君……不過他似乎也一樣為你著迷呢。」
清原雪葉看起來好像一愣。
「誒?!」
她看上去就好像是真的不明白這件事一樣。山南感覺一種深層次的焦躁和憤郁感從身體深處涌了上來。
「……很明顯的吧?一聽到他最近經常去拜訪的那個人的名字,我就猜到了——」
「『花葉』,對吧?」
他想要衝著她露出一個好整以暇的微笑,居高臨下地顯示出自己身為一個成熟男人,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絕佳風度;然而他覺得自己好像失敗了,臉上流露出的笑容也似乎有點扭曲。
「我都聽說了喲。……土方君忽然自某個時間開始,頻繁造訪島原的揚屋……」
「雖然並沒有人認出你和那位『花葉』姑娘之間有什麼關聯,可是,我知道啊……你從以前開始,就很擅長化裝和變裝這一類的技巧吧……?」
「從前,還曾經借重你這方面的能力,讓你執行了許多調查和傳信的任務……啊,對了,與身在『御陵衛士』里的齋藤君接頭聯絡、交換情報的任務,不就是土方君指定你去完成的嗎。」
「你能夠變裝到一般人都認不出那是你本人的地步……並且一開始你不是就曾經毫無破綻地化裝成男人,才報名進入了新選組嗎。」
他的臉上帶著寂寞的微笑,雖然環抱著她的肩,他的目光卻越過她望向遠方,仿佛是在注視著已經湮沒在時光里的上一輩子似的。
「真的,不愧是你啊……」
「你好像有著能夠讓別人輕易信任你,不可遏制地想要接近你的能力。」
「即使這裡的那個『土方君』那麼精明多疑,都不得不在你的親切可愛之下卸下了所有的防禦心……」
「即使,在那種發生了大事的夜裡,他的內心也頗不平靜的時候,他還要去尋找你……」
「呵呵,這是為什麼呢?……莫非,是因為覺得呆在你的身邊,才能得到某種奇妙的安慰嗎。」
他一字一句地說著,覺得渾身沸騰奔馳的血液又一點一點漸漸地涼下去,平靜下去。而奇怪的是,她好像也並未阻止他的傾吐,就似乎認為讓他把心中鬱結的全部事情都一次傾訴出來,有助於解決現在其實已經無法挽回的事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