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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泉忽然想到前一夜信子夫人對她所釋放出的寶貴的善意。在明知自己和丈夫都朝不保夕的時刻,她因為憐憫柳泉這位新來的侍女,不希望侍女「阿雪」和她的戀人就這麼白白送了性命,所以想要放走「阿雪」和她的戀人,還許諾說要以自己高貴的身份支持阿雪和戀人締結婚約——
能夠釋放出這麼寶貴的善意之人,是否值得她冒一次險呢?
柳泉下定決心。
幸好這個時代流行的女裝已經不是繁複的十二單衣,而是小袖了!要不然脫起來真是太麻煩了!這一次她又沒有帶三日月宗近出陣,如果朝著別人喊出「給我背後來上一刀」這種要求的話,八成立刻就會被刺個透心涼而不是只以刀鋒劃開十二單的!
她一把從頭頂拽下那件披著小袖,胡亂地在手中飛快捲成一卷,然後不退反進,將那捲衣物朝著正要向她一刀砍下的那個明顯屬於三好家部眾的男人兜頭兜臉地狠狠扔過去!
那個男人猝不及防——或者說,他根本沒有想到這群手無寸鐵的弱女子中還會有人暴起進攻——他一愣之下的工夫,那捲衣物已經把他當臉砸個正著!
柳泉沒給他反應過來的機會,在衣物砸中他臉的一瞬間,她跨前一步、側過身子,讓過他握著刀的右手,然後豎掌為刀,向著他的腕間狠狠砸下!
她那經過多次加強到滿值的力量值當然不是尋常年輕姑娘可以相比的。那個男人手腕麻筋被擊中,手指一松、手中刀應聲而落。但是那把刀還沒落到地上,就被柳泉一下抄在手中,順勢一轉腕、刀刃朝上反撩上去,唰地一聲就砍中了那個男人的手臂,頓時血流如注!
那個男人發出一陣悽厲的慘叫聲,下意識以完好的左手抱住自己負傷的右臂。可柳泉沒再給他定睛看清楚面前對手是誰的時間,手腕一翻,朝上的刀鋒就轉而朝向了他的腰腹部,雙手持刀、狠狠一刀橫掠過去。
那個男人一聲不吭地撲倒在地上,沒再爬起來。
柳泉唰地一抖手中搶奪而來的太刀,轉向身後的信子夫人和幾位侍女——
卻發現她們已經不再哭叫了、抱著頭的雙手也放了下來,慢慢直起了身子,滿臉驚訝地盯著她看。
先前為了躲避刀鋒而倒下的稻葉也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臉難以置信似的、做夢般的表情,死死盯著柳泉那隻握著刀的右手,喃喃道:「……阿雪?!是你……打倒了那個惡人……?!」
柳泉:「……」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結果侍女藤實倒是替她解了圍。
「這難道……難道是松平大人教給你的劍術嗎!」她滿臉興奮地問道。
柳泉:「嘛……這個——是……吧?」
她答得有點心虛,但是其他人卻突然露出一副又激動又不敢置信的表情來,帶著點絕處逢生的慶幸感。
久松:「松平大人居然會教你劍術!他該是有多麼愛你才會把這種武士的驕傲放下呀!」
柳泉:「……???」
雖然她也不是第一次假扮古代女性了,然而她還是對這些古代的傳統不甚了解。當然現在也不是學習的時候,她只能強撐著假笑了一下,說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我們快找匹馬,得帶著御台大人趕快回御所才行啊……」
道理都對,而且這幾位已經快要被嚇壞了的女人顯然也只能聽她的——然而,要到哪裡去搶奪馬匹呢?
剛才那幾個保護著她們衝出清水寺的侍衛,本來就在混戰中被砍倒了兩個,又有一個跑去尋找馬匹還未歸來,否則的話也不會讓剛才那個舉著刀的男子衝到她們眼前來、害得她們避無可避,柳泉只好自動暴露出自己的身手;現在她要是也走開去尋找馬匹的話,信子夫人和這幾位女房的安全,又怎麼保證呢?
柳泉一時間左右為難。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還在後面。
在她因為思考而停頓了片刻的時候,對面已經有幾個明顯是亂賊的男子舉著刀,亂紛紛喊著「既然這邊久攻不下,我等就捉住他的夫人脅迫他就範吧!」,已經改變了進攻方向,往她們這裡沖了過來!
柳泉:!!!
說好的男人相爭、不損及女眷呢?!那點風度都餵狗了嗎?!
不過想想看,對方是著名的「戰國第一惡人」松永久秀,連從前的主君三好長慶也是說氣死就氣死,對著幼主也是說下手就下手,並且在傳說中他還霸占了主君新寡的妻妾;那麼現在對著自己早就打定主意要殺害的將軍足利義輝,他又有什麼做不得的事呢?
然而現在信子夫人這邊只能依靠她這點武力值了。不知道是不是時間溯行軍從中動了什麼手腳,在清水寺外伏擊足利義輝的人馬,簡直多得讓人覺得將軍大人根本撐不到明天的永祿之變就要領盒飯。現在讓衛護將軍大人那邊的侍衛再分出一些人手來保護信子夫人這邊,無異於天方夜譚。
柳泉一咬牙,握緊手中的太刀,壓低了眉眼。
以一敵多的事情她從前做得也不少,現在事態緊急,也顧不得裝弱小可憐手無縛雞之力了。
她壓低嗓音,喝道:「御台大人,退後!久松,你們幾人把御台圍好!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
話還沒說完,跑在最前面的一個男人已經高高舉起了手中寒光凜冽的刀,向著擋在最前方的柳泉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