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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這句話,讓我堅定了自己不顧一切也要往前走的信念。」
在夜色和燈光之下,她眼角的餘光能夠看到,跡部因為驚訝而微微張開了嘴,眉心卻沒有絲毫鬆懈下來的跡象。
柳泉不得不又追加了幾句。
「……那個時候,我就暗暗對自己說,這一次,我一定要堅持到底。不管會遇上多少艱險,我也決不會再放棄……」
「因為在這世界上,仍有人替我珍惜我的才能,認為我還有值得去追尋的夢想,期待著我能夠一直往前走——」
跡部也好,手冢也好,白石也好,還有忍足家的堂兄弟,甚至那天在比賽場邊出言維護「柳泉信雅」的那個名叫新田薰的少女……
總有那麼一些人的存在,能夠溫暖自己,能夠鼓舞自己向前行,能夠證明這人生所具有的意義。
「所以,我覺得,即使是為了這些人……我自己也不能夠停留在原地。」
柳泉完成了自己最後的、完整的注釋。而跡部的臉上露出那麼清晰而驚異的神色,然後那種神色慢慢消融了,他閉上雙眼,仿佛在深思著什麼;當他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某種平靜而堅毅的神色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此刻,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他們初次在冰帝校園裡見面時,那個酷炫狂霸拽的霸道總裁畫風的大少爺了。
「……我明白了。」他簡單地說道。
……
在回去的路上,跡部大爺還是維持了自己教養良好的紳士風度,堅持要用自己的車送柳泉回家。
他的理由是「反正你已經打算出國了那麼令尊的妄想也就無所謂了吧」。
……他說得好有道理,柳泉竟然覺得無法反駁。
於是跡部家那位永遠忠實而沉默的司機在前面開著車,柳泉帶著一點忐忑不安地坐在后座。
車子在夜色籠罩下的街道上飛馳。愈是接近柳泉家,柳泉的心裡就愈是緊張——而且心臟就愈是緊縮。這種糟糕的情緒最後幾乎已經濃重到了她自己無法控制的地步,並且影響著她的身體——她發現自己的雙手冰涼,且一直在發著抖,甚至抖得連自己的上半身都要開始跟著一起顫抖了;這絕對是件不能讓別人發現的糟糕事情!
於是柳泉不得不換了一種坐姿,將雙手放到身體兩側撐著車座,這種坐姿正巧能夠撐直她的上半身,使得整個上身都處在一種肢體緊繃的狀態里,因此也更不容易發抖;還很方便往窗外張望、可以假裝一下悠閒的畫風。所以柳泉決定在到家之前都要保持這種其實不怎麼自然的姿態。
車子裡在陷於沉默很久一段時間之後,跡部大爺率先打破了這種沉默。
「嘖,新聞已經出來了啊。」他用一種閒聊的語氣隨意地說道,右手裡拿著手機,掃了屏幕一眼,居然緊接著就朗讀了一下新聞標題,「『手冢國光有望於北美硬地賽季中復出,衝擊美網成為可能』。」
柳泉一瞬間就想到了被手冢帶著一起跑步的那一天,自己的體能達到了極限,原本是為了稍微休息一下才藉故停下來挑起話題,然而掏出手機,卻看到了推送的頭條新聞,宣布他因傷退出整個草地賽季的情景。
那一天的陽光好像很好。
然而現在想起來,僅僅是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卻漫長得仿佛像是人生里有意義的很多年都濃縮在一起度過了。現在,信雅醬和大家都成為了能夠一起開玩笑的、相互支持的朋友;白石藏之介和忍足謙也在大阪那個和信雅醬犯沖的地方繼續他們的學業和網球,忍足侑士不時會向她稍微抱怨幾句大學念醫科是多麼辛苦,手冢國光回到了北美去參加接下來的硬地賽季的賽事,而跡部景吾仍要煩惱著家中頭腦有些頑固的祖父、思考著一條儘可能延長自己網球生涯的最好道路。
大家,都有自己所要走的道路。
她也是。
柳泉竭力振作起來,用一種輕快的語調說道:「這樣不是很好嗎?」
跡部聞言微微側過頭,睥睨地掃了她一眼。「哦~?!」
……恐怕我以後再也遇不到這麼擅長使用自己迷人聲線的傢伙了吧……這種奇怪的念頭浮上柳泉腦海。
她勉強笑了一下,摸出真·偏執狂+蛇精病表情包裝備上。
「目標定得高一些,追趕起來才有意思啊。」她故意不去看跡部大爺,聲音裡帶著一絲古怪的笑意。
「我可是聽說……當初最終說服手冢君出國去追逐夢想的,不正是你嗎?」
跡部微微一愕,哼了一聲,把臉又重新撇開衝著窗外,收起手機,左手托著下巴,像是多麼不耐似的。
……也許是因為好基友(大霧!)得以順利出國追夢、並且現在已經打開了一番局面,而自己卻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被困在原地,因而有些焦躁吧。
柳泉這個時候才向他飛快地投去一瞥。
跡部的左手撐在車門的扶手上,手托著下巴,目光注視著前方;從車窗里映照進車內的、街道上五顏六色的燈光投在他的臉上,將他線條俊朗的側顏映襯得鮮明深刻——就連他右眼下的那顆標誌性的淚痣,也在街頭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光折射下時隱時現。
她的心頭一動,忍不住刷了一句真·蛇精病 的台詞。
「……因為是自己和對方作出的約定啊,所以就算哭著也要遵守下去,認真做到,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