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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內普緊抿著唇,回瞪著他,嘴巴閉得緊緊的,一點也沒有回答他的意思。
鄧布利多的臉色迅速地灰暗了下去,他似乎是跌坐回畫中的那張椅子裡的,雙手分別放在椅子兩側的扶手上,指尖無意識地相對在一起。他想了一會兒之後,才慢慢抬起頭來,那雙藍眼睛裡充滿了疑惑不解。
「我不明白,西弗勒斯……我是說,她不在這裡,不在畫框裡……」
斯內普的表情很冷淡,他輕輕地揚了揚眉毛,語調中還帶著一絲微微的嘲諷。
「她當然不在畫框裡。我沒見過她的畫像,而且即使她有,那張畫像也不可能有什麼反應,換言之,也就只是一張不會動的畫而已——真正的莉莉還活著,我想你大概沒忘記這件事吧?」
鄧布利多果然對這個消息並不感到驚訝。斯內普感到一陣怒火在胸中騰起。
鄧布利多知道這一切——知道真假莉莉同時存在於這個世上的秘密——雖然客觀地來說,即使是斯內普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那個頂替了莉莉的冒牌貨為鳳凰社、為了那個消滅黑魔王的計劃作出的貢獻要比真正的莉莉大得多——然而到了最後,鄧布利多還是放任那個冒牌貨去送死了!
他和那個冒牌貨之間難道達成了什麼不為人知的默契或者交易嗎?為什麼他們兩個人全都沒有告知他關於這部分的真相!?難道他以為自己得知了這些事之後就會放棄去保護那個自高自大的破特嗎?他以為西弗勒斯 斯內普的承諾是可以隨便被打破、被丟棄的嗎?!
大概看出他的憤怒,鄧布利多在椅子上動了動,臉上的疑惑還是沒有消失。
「不,西弗勒斯,這不是畫像的問題……魔法畫像顯示的是一個人的相貌、記憶和性格,有沒有逝者的靈魂其實並不是那麼重要;但最重要的一點是——魔法畫像在某種意義上真正『活』起來,是要等到畫像中的人真正去世之後的……即使真正的莉莉——我是說金妮——沒有死,但是假如碧歌妮婭不幸遇難了的話,由於她占據的是莉莉真正的軀殼,所以我們仍是可以在畫框裡感應到她來了……」
他困惑地思索著,慢慢地組織著自己的語言和思緒。顯然關於外表和靈魂不一致的魔法畫像問題對於這個見多識廣、睿智淵博的老巫師來說也是一道難題,他只能在有限的記憶中搜尋著相關的知識,然後用合理的假設和推論將之組織成一個最可能的結果。
「有些魔法畫像可以經由畫中人的意願,在他們死後將他們的靈魂注入其中,因此在畫中人還活著的時候,這些魔法畫像里的人物就不會移動……」他一邊搜腸刮肚地在記憶的角落裡尋找出那些已經被他遺忘了很久的、關於魔法畫像的一些知識,一邊慢吞吞地將之組織成一個聽上去合情合理、又不會太負面的推論。「而具備這種特點的魔法畫像,可以感應到比普通的魔法畫像更多的東西——」
斯內普忍不住冷笑了一聲,譏諷地說道:「哦,當然,也許這就是為什麼你都已經變成了畫像,還是把我指使得到處奔波,疲於奔命的緣故。」
鄧布利多假裝沒聽見斯內普的諷刺。他嘆了一口氣,傾身向前,目光順著他那被打歪了好幾次的鼻樑向下,注視著書桌前身軀挺得筆直的斯內普,十分殷切地說道:「她沒有來,西弗勒斯。我的感覺或許會出錯,但是我寧可相信這一次我的推論沒出問題……」
斯內普倒吸了一口氣。
他對魔法畫像沒有任何了解,但是他記得鄧布利多在生前最後的時光里確實是完成了現在這幅掛在校長座椅背後的畫像,但是一直到他跌下天文塔之前為止,那幅畫像里的人都像一幅普通的麻瓜畫像一樣一動不動。
所以鄧布利多的推論有可能是正確的?畫框裡沒有那個假莉莉,說明她還在這個世界的什麼地方活著?但是牢不可破咒被打破,又怎麼解釋?
他把剛才自己和西里斯在大禮堂里的對話簡單說了一遍。鄧布利多的眼睛裡射出很感興趣的光芒。
「哦?西里斯真的這樣說?」在作出了剛才的結論之後,他似乎顯得輕鬆一些了,坐在椅子裡饒有興致地問道。
「這可真是……奇特,我想我需要仔細想想才能答覆你——唉,思考!思考!我原本以為在湯姆死去以後,我就可以安心在畫框裡享受生活,再也不用過度使用我這副已經老邁的大腦了呢。」他似真似假地抱怨,最後用右手敲擊著畫中椅子的扶手,對斯內普客氣地下了一個逐客令。
「我想你需要好好休息,西弗勒斯。在經過了這麼漫長的一天之後,每個人都需要好好睡上一覺,吃點東西。我想明天開始你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他在那副半月形眼鏡之後微微眯起眼,顯得很睏倦的樣子——天知道一幅畫怎麼還會覺得疲倦!——望著斯內普,和藹地說道:「你會成功的,我的孩子。現在,去休息吧。」
斯內普狠狠地瞪著他,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鄧布利多已經重新在畫框裡向後靠上了那張舒適椅子的後背,閉上了眼睛,不再理他了。
斯內普無計可施,總覺得在什麼地方有一腔隱隱的邪火在他胸中翻騰著,無處發泄。他想了想,最後一揮魔杖念了個咒語,校長室的天花板上突然跳出一行橫杆,橫杆上還卷著深色天鵝絨的帘布,「唰」地一聲直墜了下來,將四周牆壁上那些假裝在忙別的事、實則豎起耳朵偷聽他和鄧布利多談話的畫像們蒙得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