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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她並沒有回答,他的目光晃動了一下,一瞬間竟然讓她產生了一種錯覺,就仿佛他正在眼巴巴地望著她,等著她說出讓他高興的答案似的。
柳泉並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就那麼背靠著房門站在那裡。隔著半個房間,其實她也看不太清楚他臉上的神情,然而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緊繃到極限、如同一張拉滿的弓的感覺卻是前所未有的,他看上去像是下一秒鐘就要被自己心頭的緊張不安所壓垮了一樣——那讓他一瞬間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個莽撞的少年,而並非一位長期以來在臥底生涯中淬鍊出了深邃如海的品格的成年男人——
不知為何,這種前所未見的感覺讓她的心驟然一軟。她滿含著同情與困惑地望著他,猶豫了一下,離開了門邊,緩緩走向他,直到停在他的面前;她微微仰起頭,竭力讓自己臉上的笑容顯得溫柔、平和而帶著一點安撫之意。
「是不是哪裡弄錯了……西弗勒斯?我可不是真正的莉莉啊。」她的語氣里一如既往地帶著一點玩笑之意,中和了房間裡的低氣壓,但又不顯得過分輕佻。她含笑望著他,目光里滿含著寬容和同情的意味。
「你一定是精神太過緊繃了……這個魔法很難吧。」她的語調格外柔和,對他說話的語氣就像是溫柔的大姐姐細心安慰著敏感易怒的孩子。
「今天是平安夜,這麼一個特別的日子裡卻要勉強你完成這麼困難的任務,的確是有點過分……沒關係的,我們今天可以暫時忘記這些已經發生的事情,魔法也好、其它的事情也好,我們都可以過幾天再說——」
西弗勒斯·斯內普臉色蒼白。他垂著眼帘,就那麼靜靜地聽她一直在說,直到這裡,他仿佛顯得終於忍無可忍似的,倒吸了一口氣,沙啞地打斷了她。
「我……我想讓你看一樣東西。」他的聲音聽上去每一個音節都說得無比艱澀,好像完整地說出這句話馬上就能要了他的命一樣;他從牙縫裡嘶嘶地倒吸著涼氣,握著魔杖的手指緊了又松,鬆了又緊,就這麼反覆了幾個來回。最後,他主動退後了兩步,拉開了一點和她之間的距離。
柳泉困惑地望著他的行動,當他退後兩步的時候,她顯得有點驚訝似的眨了眨眼睛,一瞬間沒能管理好自己的表情而露出了一丁點兒受傷的神色;但下一秒鐘她已經迅速掛起了剛才那個溫柔安詳的面具一樣的表情,甚至還笑了一笑,十分配合似的露出一點好奇的神色,問道:「哦?是什麼?」
斯內普捏著魔杖,最後作了一次深呼吸。他的臉上露出了清晰的自厭的神色,頰側的一條青筋繃緊了,正在跳動著。
然後,他毫無預兆地忽然舉高自己的右臂,魔杖在空中揮舞了兩周,喊道:「呼神護衛!」
一道銀白色的光芒從他的杖尖飛出,在半空中凝結成了——一隻鳳凰的形象。
那隻鳳凰在房間內揮動雙翼飛翔了一周,然後徑直朝著柳泉的面前飛了過來。
柳泉不自覺地微微張開了嘴,愕然地用眼光追隨著那隻銀白色的鳳凰長長的尾羽在空氣中划過留下的痕跡;當它眼看就要撞到她臉上的時候,她忍不住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但是,它下一秒鐘就消散在她眼前只有數寸之遙的地方;然而它銀白色的剪影卻仿佛永久地留在了她的視網膜上一般,它的光芒明亮耀目,刺得她雙眼發痛。
她就像是在做夢一般,感覺自己的意識都已經直接被那隻鳳凰形狀的守護神從大腦里直接攫走,浮游在半空中;她現在感覺好像自己的渾身忽然被包裹在了一個巨大的泡泡里似的,周圍的一切嘈雜的聲音都消失了,大腦里嗡嗡亂響,渾身的血液都一陣冷一陣熱地來回變換著,最終咕嘟咕嘟地像是岩漿冒起了危險的氣泡,灼燒著她的整個人,使得她的臉頰滾燙得血肉都快要直接被燙熟了。
「哦,我的天哪。」她聽到自己的聲音發著抖,喃喃地說道。
這一刻,她終於忘記了將自己完美地偽裝成一個巫師——而作為巫師,在驚嘆的時候說著的應該是「梅林啊」而不是「我的天啊」——發出了完全出自於內心的驚嘆。
不知為何,她一片混亂、充斥著許許多多互不相關的記憶碎片、細節和人聲的大腦里,忽然冒出來這麼一幅奇怪的情景——
那是在霍格沃茨決戰中,當她執行了她對鄧布利多的承諾,將記憶絲放入冥想盆,告知了哈利他必須主動走出去讓伏地魔將他殺害,那樣他們才會最終獲得致命地削弱伏地魔並殺死他的機會——然後,哈利蒼白著臉,問了她一個奇怪的問題。
他問她,他的母親的守護神是什麼。
當她回答「是牝鹿」的時候,哈利肉眼可見地鬆了一口氣。然後,他就開始沒來由地感謝她一直以來的照顧,以及莫名其妙地告知她「我拿到了格蘭芬多寶劍,一切還算順利」。
當時她感到有點困惑。因為格蘭芬多寶劍從來都不在她的手上。她甚至不知道它一直以來都在哪裡,又是如何到了哈利的手上的。在她對於原作的一丁點有限的記憶里,她記不太真切細節,但依稀記得在決戰前,哈利是被一隻形狀是鹿的守護神吸引到一個什麼地方去,然後拿到格蘭芬多寶劍的。
……現在,那推理中缺失的最後一環也明晰了。
是斯內普用自己的守護神將哈利指引到格蘭芬多寶劍那裡去的。而哈利之所以在決戰中與她分別的時候滿含謝意地提及他順利拿到了格蘭芬多寶劍,是因為他以為那個守護神的主人是她!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