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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她下一刻就拋出一個刁鑽得令人感覺難以回答的問題。
「兼桑……以前也曾經出陣過這裡吧。」
女審神者保持著遙望五棱郭的姿態,頭也不回地問道。
和泉守兼定沒想到會接收到這麼一個問題,呆了一下。
「……什麼?」
女審神者雖然沒有回過頭來,但她的聲音柔和平靜,似乎還微微含著一抹意義不明的笑意。
「兼桑,以前遇到必須來函館這裡執行任務的時刻,都是如何度過的呢。」她說。
沒等和泉守兼定回答,她就繼續說了下去,聽起來話語裡簡直充滿了臆測。
「……一定,會好好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完成自己的使命吧。」
和泉守兼定:「……你問這個幹什麼。」
他木著一張臉反問了一句,還沒想好端出什麼表情來嚇退她,就看到她回過頭來。
女審神者原本是站在一棵大樹下的,現在清晨初升的朝陽透過濃密的樹冠灑下的光線投在她白皙光潤的臉上,劃出了某種意味不明的暗影。
和泉守兼定看到她微微翹起了唇角。
「……真是太了不起了。」她說。
和泉守兼定:「什……!喂,你在捉弄我嗎!!」
聽著兼桑熟悉的、驚天動地一般的咆哮聲,女審神者唇邊的那絲笑意加深了。
「怎麼會。」她含笑說道,然後趕在和泉守兼定爆炸之前又追加了一句。
「我啊,是在感嘆。」
「兼桑,真可靠啊。」
和泉守兼定:「……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完全意味不明啊!」
女審神者卻不再理會他的咆哮了,把臉重新轉回去,仿佛全神貫注般地觀察著五棱郭的異動。
……這樣就很好。
用輕鬆一些的態度來面對吧。一定,沒有問題的。
太陽從東方的天際漸漸升到了頭頂。
這其間,平野又不辭勞苦地來回跑了好幾趟,報告各處目前的狀況。由於函館是很簡單的地圖,其實大家都已經跑過無數次了,對自己要維護的歷史進程也是了如指掌。所以平野每次並不需要詢問女審神者什麼細節,就能夠作出「各處一切如常,歷史並沒有扭曲」這樣的匯報。
平野還是個細心的好孩子。雖然付喪神理論上吃不吃飯都一樣,但女審神者總是凡人之軀,有餓肚子的可能;所以平野在時近中午的時候,還特意跑了一趟,為女審神者帶來了飯糰。
不過這個時候,在山坡上的兩個人之間,卻瀰漫著一股謎樣緊張的氣氛。
也許是因為土方距離自己命定的殞身之刻愈來愈近,女審神者還好,但和泉守兼定完全無法掩飾自己的一臉煩躁不安。
平野到的時候,女審神者正坐在樹下,依舊瞭望著五棱郭的方向,面色平靜。
然而細心的平野卻注意到,她的右手落在自己身邊放著的那柄「一期一振」的刀鞘上,五指微微屈起,像是鬆鬆地握著刀鞘,但是她的食指卻仿佛無意識似的來回摩挲著刀鞘——只有這個小動作,才充分顯示出了她的內心也並不像表面上那麼平靜。
和泉守兼定就更不要說了。平野到的時候,他正在山坡上來迴轉圈圈,一臉的煩躁,腳步重重地踏在草坪上。平野注意到在和泉守兼定來回走動的那片草坪上,有些地方都已經被磨禿了,露出其下的黃土。和泉守兼定的那雙黑色靴子的表面也因此沾上了一層浮土。
平野雖然是個小少年的外形,但性格卻很穩健可靠。他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和泉守兼定,走向樹下坐著的女審神者身旁,半蹲下身遞出手中的油紙包。
「主人,請先吃些東西吧。有了力氣才能夠繼續戰鬥啊。」他說。
然而,女審神者卻凝神緊盯著山下的五棱郭,眉心皺得緊緊的。
平野從側面看到了女審神者這種難得一見的嚴峻表情,小少年臉上帶著的那點認真的神情慢慢淡了下去,隨之而起的是一種混雜了擔憂和警惕的神色。他輕聲又喚了一聲:「……主人?是什麼地方……不對嗎?」
女審神者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而是慢慢挺直背脊,專注地盯住五棱郭大門的方向,片刻之後忽然左手單手一撐地站了起來,右手順勢一撈將那柄「一期一振」也拿在了手中。
然後,她頭也不回地喚道:「兼桑?」
和泉守兼定正在原地兜圈子的腳步猛然一頓。他有點吃驚似的抬起頭來望向女審神者的背影,似乎一時間有點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下一刻他就聽到了一句真正爆炸性的台詞。
女審神者問道:「我們在此已經等了這麼久了,你曾經看到過土方先生從五棱郭的大門出來嗎?」
和泉守兼定一愣。
「什、什麼意思……?」他喃喃地反問道,但很快就意會了過來,臉色不由自主地白了一下。
「你……!你是說……!?」
女審神者終於緩緩轉過身來,聲音依舊清亮,面容上卻慢慢蒙上了一層陰霾。
「根據我的記憶,現在已經過了他應該離開這裡、前往弁天台場的時刻。」她一字一頓地慢慢說道。
「……然而,我並沒有見到土方先生離開五棱郭。一直都沒有。」
平野藤四郎:!?
和泉守兼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