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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泉:!!!
雖然她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然而從大鳥圭介的口中親自證實了這個推測,仍然讓她感到渾身一陣發冷。
新選組已經駐紮在弁天台場好幾天了,關於五棱郭這邊的動向確實難以掌握;但戰況都是到這個時候為止才變糟的,之前並沒有完全難以抵抗的吃力感,因此說土方因為擔憂而提前獨自前往弁天台場支援大家,也說不過去……
更何況,現在身為陸軍奉行並的他,並不是新選組副長了;他有更多的、自己必須去完成的事情和責任,他也並不是那種能夠拋棄其它責任,眼中只有新選組三個字的自私狹隘、眼光短淺之人。
所以……是真的,哪裡出了問題了吧?!
柳泉一邊想著,一邊根據現狀飛快地作出了應對。
她的臉色一垮,就像個跟隨土方許久的腦殘粉一樣,臉色難看、神情焦慮地喊道:「但是!土方先生絕對不是那種會放棄自己的職責、獨自逃命的人!這一定是出了什麼誤會……!」
大鳥圭介注視著她。他好像也並沒有對她的強烈反駁動怒,而是耷拉下了眼瞼,臉上流露出一種頹敗之色,像是不打算和她再爭論土方的信念或下落的問題似的。
「嘛……就算是你說的那樣吧。」他敷衍似的說道,「可他現在並不在這裡。從早晨開始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人看到他去了哪裡……這就是現狀。有這個力氣和我爭論,不如回去和那些新政府軍繼續戰鬥吧。」
他的聲音里透著一絲深刻的疲憊與更深刻的平靜,像是已經從某種程度上認命了;他好像也不再在意面前的這位對他來說面目有點陌生的年輕隊士到底是不是真的新選組成員,就那麼把視線重新轉回了桌上那座巨大的沙盤之上。
沙盤上,代表新政府軍的小旗幾乎已經布滿了各處要地。
然後,他異常平靜地說道:「……你走吧。」
柳泉:「……誒?!」
大鳥圭介沒有再多看她一眼。
「這裡,已經沒有能夠幫得上你的人了。」他頭也不抬地說道,然後伸手拿起一面小旗,往前推了推。
柳泉認了出來,那面小旗代表的是新政府軍。而大鳥圭介放下那面小旗的地點,正是弁天台場最外圍的邊緣地帶。
雖然知道他這麼擺放也並沒有任何錯誤,而且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柳泉仍然忍不住往前跨了一步。
「那面旗子……我們是不會讓它擺在弁天台場上的。」她壓低嗓音,一字一頓地說道。喉間因為翻湧著某種強抑的情緒,聲線因而變得有絲低啞。
大鳥圭介的手微微一頓,仍然沒有抬眼看向她。
或許認為事到如今,這不過是新選組那些曾經縱橫京都街頭、肆意妄為的「壬生狼」最後的一點狂妄之言吧。
然而,這也是事實。
直到被下令放下武器,向新政府軍投降為止,守衛著弁天台場的新選組,一直沒有停止過戰鬥。
一股強烈的感情猛然湧上胸口,梗在她的喉間,令她一瞬間呼吸不暢,幾欲落淚了。
「即使失去了首領——」她慢慢說道。
「即使失去了同伴……」
「即使失去了生命,即使前方是一片失敗的黑暗——」
她一字一頓,用盡全力說道。
「……近藤先生和土方先生所建立起來的新選組,沒有一刻喪失過信念。」
她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做了個深呼吸,左手五指慢慢收緊,握住腰間「一期一振」的刀柄。
「我會,證明給你看。」
大鳥圭介終於抬起頭來了。他詫異地盯著面前這個死到臨頭還口吐狂言的小子,目光深處有一抹震驚之色。
輸的是幕府,逃跑的是將軍大人……
而不是新選組。
一直到了最後……近藤先生也好,土方先生也好,她所熟悉的、所不熟悉的那些同伴也好——
沒有人認輸。即使要乾脆利落地死去,也不認輸。
她會,證明給這些人看。
柳泉斷然轉身,大步流星地往門口走去。腳步鏗鏘有力,咚咚咚地,踏在地板上,每一步都發出清晰堅定的響聲。她高高束起的馬尾,隨著她的步伐,在她的腦後輕輕晃動。
在五棱郭門外,柳泉搶了一匹馬。
事實上,當她以一種氣勢洶洶的姿態,咚咚咚地踩著重重的腳步,從軍議廳里大步流星地走出來,到了門外徑直大吼「喂!給我一匹馬!我要回去繼續戰鬥!」的時候,那些錯愕的士兵和守衛們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眼睜睜看著她飛身躍上一匹傳令兵剛剛留在門外的馬,一縱韁繩,就奔了出去。
柳泉沿著原野上簡單搭建出的、彎彎曲曲的馳道縱馬疾奔。
這條馳道是在原野上草草開出的,路面經過簡單的平整,使得縱馬飛馳的速度有所增加。然而,有時從不知何處潰退下來的小股幕軍偶爾會同樣出現在這條馳道上,拖著腳步有氣無力地走路的潰兵們幾乎堵塞了道路。柳泉最終選擇在一處岔口拐下了馳道,一縱馬韁,徑直往原野中馳去。
在一棵大樹後,柳泉猛然勒住韁繩。
這裡距離一本木關門不遠了。附近也沒有其他人出沒,正是改裝的大好地點。
這次沒有了山南留給她的脅差,要用那柄「一期一振」把長發割斷,因為刀身過長、並不方便使力,確實花了柳泉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