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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想法讓她不由得有點黯然且傷感。為了掩飾自己這種短暫的失態,她很快地抬起眼睛來望著有點尷尬且不知如何是好的相馬主計。
「相馬君……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她懇切地望著他。
「……有什麼,是現在的我還能夠為你們做到的?」
啊,說出來了啊,最後的這句話。
雖然聆聽著的對象並非是她所熟悉的、所懷念著的人們,然而她所懷著的、想儘自己的全力為他們完成心愿的這種情感,卻是相通的。
有什麼是現在這樣的我……離開了新選組很多很多年之後的我,等一下必須眼睜睜看著新選組消失的我——能夠為新選組的同伴做到的事情?
相馬主計注意到了她聲音里不明顯的那一絲顫抖。他驚訝地看著她。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平常的神色,點了點頭,說道:「謝謝。……不過現在,已經沒有——」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旁邊的島田突然大聲開口了。
「就拜託……呃——」他好像因為到現在才發現自己不知道面前女子的姓名而打了個磕絆。
柳泉和相馬主計一齊把視線投向他。柳泉猶豫了片刻,微笑了一下,善解人意地補充道:「我叫筱田一緒。」
相馬主計沒有作聲。島田魁啊了一聲,露出高興的神色。
「那就拜託筱田君去五棱郭向土方先生報告這裡的狀況吧!」他粗聲大嗓地說道,「反正事情也不可能更好一點了,從早上開始我們先後派出去三個人,去五棱郭和其它地方求援……可是、可是……!」
柳泉愣了一下,立刻又把詢問的目光投向身旁的相馬主計。
或許是因為讀懂了她眼神中的問號和不敢置信,相馬主計苦笑了一下。
「啊。」他肯定了島田的說法。
「迄今為止,沒有一處派了支援過來。……我們這裡已經撐了好多天,假如再湧上來幾波敵軍的話,就很困擾了……」
柳泉:?!
她臉上那個驚愕的神色還沒完全做完,島田魁就粗聲粗氣地怒沖沖說道:「……說不定那些接到報信的人,根本就沒把這個消息報告給土方先生知道!因為、因為……土方先生要是知道的話,絕對……絕對不會不管新選組的大家的!我就是知道!」
柳泉:「……」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土方在這宿命的一日裡,稍晚些時候將要面臨的命運,又從記憶深處升了起來,沉甸甸地壓在她的心口,使她艱於呼吸試聽。
然而島田想說的話——大概已經在他胸口積壓多時了吧——還沒有說完。
他怒氣沖沖地轉向柳泉,仿佛亟欲在她這裡找到一點認同和支持似的,問道:「你一定也是這麼想的,是吧?!」
柳泉只得苦笑著點了點頭,模稜兩可地應道:「啊……確實……土方先生,無論如何都不會丟下新選組的大家的——」
不知為何,本來是這麼平淡的一句話,說出口之後,卻讓她的鼻端沒來由地一酸。
「……土方先生,即使是拼了命也會來救大家的。」她低聲又補充了一句。
相馬主計有點驚訝地盯著她。島田則用力地點了點頭。
「看吧!相馬!我就說她是很了解土方先生的!」他高聲說著,仿佛因為這樣而單純地高興起來。
「齋藤,不會看錯人的!」他繼續用力地強調道。
「既然是齋藤讓她來的,那麼就說明她是個值得信賴的人。怎麼樣?就讓她去試試吧?假如有個女人流著眼淚拼了命也想闖進去見到土方先生的話……那些人說不定會降低點兒戒心?真是的,到了這種時候還要毫無主見地依賴著土方先生,把土方先生捆綁在五棱郭里不讓他來嗎!既然這樣的話,為什麼不早點多聽聽土方先生的話呢!……」
「島田!」相馬主計大喝了一聲,把島田接下去的憤懣之詞截斷了。
島田住了嘴。但隨即他又睜大眼睛,用一種充滿期待和希望的眼神,緊緊盯著面前的柳泉不放。
「怎麼樣?……你會替我們把話帶到的,會讓土方先生來支援我們的,是吧?」
柳泉一時間感覺自己很難回答這樣的問題,也很難直視著島田那種充滿著希望和信賴的坦率眼神。
讓她說什麼呢?說對不起我知道土方先生不會再來了?說對不起我明明知道土方先生會犧牲在奔向弁天台場的道路上,卻還是要眼睜睜看著他來送死?!說對不起我知道新選組是無法再存在下去的,但是我為了維護歷史卻什麼都不會為你們做?……
她最終用力地把自己僵硬的後頸壓了下去。一下、兩下,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好。我會去。」她簡潔地應道。
「一定會見到土方先生,告訴他這裡的情形……告訴他即使沒有了其它支援,大家也一直在戰鬥……」
島田高興地咧開嘴笑了起來。
然而相馬主計卻以一種憂慮的眼神注視著她。也許那種眼神里還隱約帶有「這個女人我們之前並不了解,要憑藉她的一面之詞而相信她、讓她把弁天台場的消息帶出去報告給土方先生嗎」的疑慮。
柳泉看出了那種疑慮的內容。然而她決定無視。
啊說不定,她也正在等待著這樣的一個機會——
等待著有個人給她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讓她光明正大地去見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