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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與其說是因為期待和現實不符而想要砍了對方,不如說是柳泉早就知道這個傢伙不可能給新選組帶來任何良好的影響、未來還會導致新選組的分裂以及成員的身亡而想要現在就結果了這個隱患。
……然而她的理智也在叫囂著告誡自己,這種事情是絕對不可以做出來的。
粗暴地干涉劇情中的重要進程,有可能立刻導致劇情的混亂、故事的框架崩毀,乃至整個世界崩潰。她是來修復世界的,不是來摧毀世界的——
因此即使明明知道放著這個伊東甲子太郎不管的話,未來他會分裂新選組、導致平助少年死在油小路,在沒有想到十全十美的方法改變劇情之前,也要咬牙忍耐下去。
深夜時分,柳泉覺得呆在自己那間連雜物間都算不上的狹小房間裡,不知為何讓人感到十分憋悶,似乎連呼吸都不太順暢似的。
她在榻榻米上輾轉反側了一陣子,最後一咬牙索性爬了起來,披上外衣拉開房門,來到了走廊上。
……誠然她在本生世界裡也覺得新選組的事跡可歌可泣,但是真的換做是自己來到了這個時代,果然就覺得深為不便了啊……
沒有電,洗澡也很是不便,她作為一個習慣晚睡習慣上網玩手機玩電腦的普通現代女性來說,覺得——八點就不得不吹燈睡覺是犯罪啊偉大的副長!【咦這跟副長有什麼關係
而且,沒有良好的衛生習慣,沒有先進的醫藥,肺病這種在現代基本上不算大問題的疾病,在這裡就能接二連三地擊倒這個時代的年輕俊傑,像是沖田總司、像是高杉晉作——
柳泉這麼想著,不知不覺沿著走廊,走到了大廳外面。
這裡是新選組幹部日常聚集開會、用餐的地方,在這種深夜裡應當已經熄了燈火,一片漆黑才對。然而此刻,站在距離大廳還有幾米之外的長廊上,柳泉卻看到大廳的窗紙上透出隱約的昏黃光線。
……有人在那裡嗎?!
柳泉感到一陣疑惑,努力回憶了一下。然而她玩這個遊戲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現在除了一些記憶還較為清晰的節點,比如池田屋之戰、油小路之變,乃至後來的鳥羽伏見之戰以及新選組和幕府軍的節節敗退,直到最後的箱館戰役,由於這一連串的悲劇令人印象深刻之外,其它的日常事件幾乎已經完全忘記了。
那麼,現在還留在大廳里的人,是誰?!
她放輕腳步,不自覺地用上了自己那個兌換來的【高級輕功】技能,瞬間就閃身來到大廳門外。但當她看清屋裡的人到底是誰的時候,不由得一陣驚訝,繼而突然若有所覺般地感到了某種深深的寒意。
「……山南先生?!」
在大廳里的正是新選組總長,山南敬助。
他背衝著房門而立,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受傷的左手不太自然似的垂在那裡,右手裡卻仿佛握著一樣東西。
當他被柳泉的聲音所驚動而轉過身來,看到她居然站在門口的時候,他的臉上一瞬間掠過一絲狼狽的表情。
但是很快他的面容就冷了下來,敷衍似的說道:「這個時候還不睡覺,被土方君知道了的話是會挨罵的哦。」
他的語調一如既往的溫柔,但表情卻和那種語調完全不搭。柳泉立即產生了某種不祥的預感。
「……山南先生不也一樣嗎?」她未經許可就大步跨進了大廳里,站在山南面前,大聲反駁道。
「這個時候山南先生在這裡是打算做什麼?」
雖然她之前玩遊戲的時候並沒有過多關注身為配角、在某些路線還要擔當惡役的山南的命運,然而他喝下變若水的事件卻是不管走哪一條路線都會確切發生的。柳泉頓時心頭一緊。
……莫非山南真的打算選擇喝下變若水,現在,在這裡?!
這個念頭一起,柳泉不由得開始緊張起來。雖然知道這件事的發生幾乎無可挽回,然而她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山南先生!請不要瞞著大家做些奇怪的事情……!」
山南困擾似的微微笑著。
「哦呀哦呀,你說得太嚴重了。我還能做些什麼事呢?現在的我已經——」
「不!只要山南先生還活著一天,你的智慧就能帶給大家最大的安心和幫助!」柳泉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自從左手重傷以來,山南所散發出的那種自暴自棄似的灰暗情緒一直影響著周圍關心他的大家。
可是……難道作為總長,除了拔刀戰鬥之外,就沒有別的生存意義了嗎?!
「……不能……不能作為新選組的大腦而繼續活著嗎……?山南先生?」柳泉竭力思考著各種能夠說服他的理由,然而看著面前的山南含笑的平靜表情,她卻感到了一陣無力。
他一定是心意已決。此刻才發現這一點的自己,也遠遠沒有左右他決定的能力。
「能夠拔刀的人,在新選組裡到處都是……可是遇見重大事情的時候能夠冷靜思考,並且作出一定是有利於新選組的決斷的人,卻並不多見……」柳泉拼命地思考著其它聽上去客觀誠懇的理由,徒勞地試圖說服他。
「請你別……別喝下那種東西!」她的目光落到山南的右手上。在他手裡有一個小瓶,瓶中裝滿了赤紅色的液體,像鮮紅的血,映在她眼中,仿佛要燃燒起來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