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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父親失寵之後,他就不那麼喜歡我了。德拉科怨我,認為我奪走了盧修斯的位置。」
「沒關係,試試吧。比起我自己來,我更關心的是那男孩任何行動計劃的意外犧牲品。當然啦,如果要把他從伏地魔的暴怒中解救出來,最終只有一個辦法。」
斯內普揚起眉毛,用諷刺的口吻問道:「你打算讓他把你殺死?」
「當然不是。必須由你殺死我。」
長久的沉默,屋裡只有一種奇怪的咔啦啦的聲音。鳳凰福克斯在啃一小塊墨魚骨頭。
「你希望我現在就動手嗎?」斯內普問,語氣里透著濃濃的諷刺,「還是你需要一點時間構思一個墓碑?」
「哦,暫時還不用,」鄧布利多微笑著說,「我想,那一刻該來的時候總會來的。從今晚的事情來看,」他指指自己焦枯的手,「我們可以肯定它將在一年之內發生。」
「既然你不在乎死,」斯內普粗暴地說,「為什麼不讓德拉科得手呢?」
「那個男孩的靈魂還沒被完全糟蹋,」鄧布利多說,「我不願意因為我的緣故把它弄得四分五裂。」
斯內普的臉上露出了一種非常奇怪、非常痛苦的表情。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勉強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樣,發出一種疼痛的嘶嘶聲。
「那麼我的靈魂呢,鄧布利多?我的呢?」
哈利看到這個時候,自從這個場景開始就一直避免和斯內普的視線彼此碰上的莉莉 伊萬斯,終於轉過臉去注視著斯內普,她那雙綠色的眼眸里好像隱約泛起了一種悲傷的霧靄,就好像對於斯內普問出這個問題時的無奈和痛苦感同身受一樣。但是她沒有說任何話,而且在斯內普抬起眼睛之前,她又十分刻意地將視線轉開了,似乎想要假裝成自己對他剛才的問題從未注意過一樣。
「只有你知道幫助一個老人免於痛苦和恥辱不會傷害你的靈魂,」鄧布利多說,「西弗勒斯,我請求你為我完成這件大事,因為死亡對於我來說是鐵板釘釘的事,就像查德理火炮隊將在今年的聯賽中墊底一樣。說句實話,我倒願意沒有痛苦地迅速結束生命,而不願意拖拖拉拉,死得很狼狽,比如,把格雷伯克牽扯進來——我聽說伏地魔把他也招進去了?或者落到親愛的貝拉特里克斯手裡,她喜歡把食物玩夠了再吃?」
他的語氣很輕鬆,但那雙藍眼睛卻犀利地望著斯內普,就像從前望哈利一樣,似乎能真切地看見他們所談論的靈魂。最後,斯內普輕輕地點了點頭。
鄧布利多好像滿意了。
「謝謝你,西弗勒斯……」
辦公室消失了,暮色中,斯內普和鄧布利多一起在冷清清的城堡操場上漫步。
「這些晚上你和波特兩人關禁閉吧,西弗勒斯?過不了多久,這男孩關禁閉的時間會比他自由的時間還多。」
「他簡直是他父親的翻版——」
「相貌上也許是這樣,但他骨子裡更像他的母親。我和哈利待在一起,是因為我有事情要跟他商量,我必須給他一些信息,不然就來不及了。」
「信息,」斯內普說,「你信任他……卻不信任我。」
「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問題。你我都知道,我的時間有限。我必須給那男孩足夠的信息讓他去完成需要完成的事情。」
「那為什麼我不能得到同樣的信息?」
「我不想把我所有的秘密都裝在一個籃子裡,特別是一個許多時間都掛在伏地魔胳膊上的籃子。」
「我是按你的吩咐做的!」
「你做得非常出色。不要以為我低估了你時時所處的危險,西弗勒斯。只把看似有價值的情報告訴伏地魔,而把最重要的信息留在心底,這項工作我只能交給你。」
「可是你卻更信賴一個連大腦封閉術都不會的小男孩,他的魔法很平庸,而且可以直接連接黑魔王的思想!」
「伏地魔害怕那種連接,」鄧布利多說,「不久以前,他稍稍領略了一番分享哈利的思想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他從未體驗過那樣的痛苦。他再也不會試圖控制哈利了,我可以肯定,至少不是用那種方式。」
「我不明白。」
「伏地魔的靈魂如此殘缺不全,它受不了接近哈利那樣的靈魂,就像舌頭粘在冰凍的鋼上,皮肉接觸火焰——」
「靈魂?我們談的是思想!」
「在哈利和伏地魔的問題上,這兩者是一回事。」
鄧布利多環顧四周,確保除了他倆之外沒有別人。他們現在到了禁林附近,但周圍沒有一個人影。
「西弗勒斯,在你殺死我之後——」
「你什麼都不肯告訴我,卻還指望我幫你那個小忙!」斯內普低吼道,削瘦的臉上閃著真正的怒氣,「你覺得許多事情都理所當然,鄧布利多!說不定我改變主意了呢!」
「你發過誓的,西弗勒斯。說到你為我效力的事,我記得你答應過要密切關注我們那位年輕的斯萊特林朋友,對嗎?」
斯內普顯得惱怒而不服氣。鄧布利多嘆息了一聲。
「今晚十一點到我辦公室來,西弗勒斯,你就不會抱怨我不信任你了……」
他們回到鄧布利多的辦公室,窗外漆黑一片,福克斯安安靜靜地待著,然後哈利有點意外地又看到了在上一個場景里沒有出現過的莉莉 伊萬斯。她正站在校長室的桌前,有絲局促不安地四下環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