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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土方仿佛在認真地思索著。
走出很長一段路之後,他才繼續說道:「不過,他非要把你留下來的舉動,還真是奇怪呢……難道打算擊敗我之後再來報復你對他說出不客氣的話嗎?那他還真是對自己的身手過度自信了呢……」
說真的,這個問題的答案就連柳泉也不知道。她嘆了一口氣,只能似是而非地把話題岔開了。
「您說得是。可是……對方畢竟是在池田屋重創了沖田君的傢伙呢。沖田君的劍術出色,即使已經體力不支或者負傷,按理說也不應該輸給普通人吧?那個人看起來有點奇怪,好像不管是薩摩還是會津,他都不放在眼裡似的……假如沒有特別強大的實力,他會有那麼強烈的自信嗎?」
……話最多只能說到這一步了。再劇透下去就已經到了危險的程度了。
土方陷入了沉默。
然後,他們在天王山順利地與永倉率領的其他新選組成員合流了。
這場長州藩掀起的動亂,就這樣平息了下去。長州多名尊攘派大將戰死或切腹,只有因為脫藩罪被關押在萩市監獄裡的高杉晉作反而因此倖免於難。
新選組雖然被內部傳信渠道的不暢所累,最後最輝煌的戰績是在蛤御門之戰結束後在京都及城外的天王山周圍地區追緝餘黨,但仍然進一步聲名大振。
新選組因此受到了破格恩賞,會津藩的五百兩賞金及幕府的六百兩賞金相繼發了下來,總計有三十一人獲得了下賜的賞金,賞格從近藤的三十兩、土方的二十三兩一直到十二名平隊士的每人十五兩不等。隊內一時間騷動著快活的空氣。
不過很奇怪的,一番組隊士清原雪也卻沒有獲得任何賞金。平隊士中因為此事也起了一些議論,直到有一天早飯時間,清原雪也本人當眾聲稱自己無論是在池田屋事件的當晚還是跟隨土方去天王山追捕長州餘孽的時候都並未拔過刀殺敵,乃是擔任戒護任務,既然沒有拔刀的話那就更沒有資格領賞,因此賞金一點沒有頒賜給自己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云云。
這番說辭似乎成功地平息了隊中的議論,但是當晚幹部聚集在大廳開會的時候,柳泉也被傳去了。
她一進門就看到大家的視線都投在自己身上。絕大多數人臉上都是一臉抱歉的樣子,只有土方和山南表情平靜,而平時就很沉默的齋藤以及總是一臉輕鬆之色的沖田則面色如常。
柳泉幾乎立即就明白過來,這一出大概是早飯時間她幫忙平息了隊中輿論的後續。
近藤帶著點憨厚而抱歉的笑容,抓著頭髮,吞吞吐吐地向柳泉表示了對她主動攬責上身,平息隊中輿論的感謝和讚賞,以及解釋當初向幕府和會津藩上報參戰隊士頒賞名單時為何把她排除在外——
柳泉毫不意外地聽見這是鬼之副長的主意。土方的理由是柳泉身為女子,假如名聲傳播得太廣的話,萬一被人發現真實身份的秘密,就難以收場;何況池田屋事件發生的當夜,她已經當著京都所司代和會津眾藩兵的面,上演了一出不拔刀的決鬥好戲,大概名聲已經難以控制地傳出去了一些,實在不宜再過張揚。
其實柳泉覺得土方的主張沒什麼不對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這種想法還算是對她的一種維護呢。假如他真的想要處罰她隱瞞女子身份加入新選組的過錯,大可以直接命令她切腹了事,犯不著考慮這麼多,不是嗎。
所以柳泉在近藤結結巴巴解釋沒給她發獎金的為難之處時,含笑打斷了近藤的話。
「局長,我早上說的是實話。我當夜的確沒有拔刀,從這一點來說也不應獲得賞金。我認為副長選擇不上報我的名字是非常正確的決定,並且我要感謝大家替我著想的心意。非常感謝。」
土方、山南等人還能不動聲色地注視著柳泉的反應,但是其他人——尤其是性格外向的永倉和平助,就一臉「即使你這麼說我們還是覺得有點不公平啦」的歉疚表情盯著她。
沖田倒是袖手坐在一旁,笑嘻嘻地盯著柳泉,一臉「這可是個要價的好機會哦」的提示表情,只差沒有擠眉弄眼地暗示她趁此機會好好跟心有愧疚的局長和緘默不言的副長討要一點可觀的補償。
柳泉對他這種損人不利己的想法感到極其哭笑不得,暗暗衝著他翻了個白眼。
室內沉默了片刻,最後還是土方大概難以忍受沖田和柳泉互相使眼色的行為,沉著臉說道:「喂,總司,你那是什麼表情?假如覺得這種處置不夠公平的話,那麼就擔負起你身為清原君的組長的責任來,從你獲得的賞金里拿出一半來獎賞她吧!」
沖田誇張地瞪大眼睛,「我?!」
他伸出右手指著自己的臉,好像很不能相信似的。
「提出把雪葉醬的名字從頒賞名單里刪掉的人,是副長您吧。那麼您不應該負起責任來,從您獲得的賞金里拿出一半來獎賞她嗎。何況您獲得的賞金可比我多……這樣雪葉醬能夠獲得的賞金也就更多——」
他對柳泉的稱呼不知道何時又重新變回了那種惡作劇一樣的暱稱。大概是因為最近柳泉表現得實在很不錯,而且又成功地讓他討厭的副長傷了不少腦筋的緣故吧。
土方被沖田惡作劇一般的反唇相譏噎住,眉頭幾乎是立刻就皺了起來。
柳泉慌忙出來打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