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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威脅不了她。從很久以前開始,死亡仿佛就無法震懾得了她。
更何況他發覺自己也不可能那麼順利地從刀鞘中拔出那柄自己非常喜愛的「和泉守兼定」來,以刀尖指向她那張扮作男子、卻顯得過分秀麗的臉龐,像以前審問那些新選組抓到的奸細或不逞浪士一樣,用冷漠的聲調說出「你到底是什麼人?!還不快如實招來!」或者「假如不說出實情的話就讓你見識見識新選組招待客人的方法!」之類恐怖的台詞。
這種想法讓他開始覺得有些急躁。他雙手撐在膝上, 上身微微前傾, 眉心緊皺,瞪著她的臉, 一時間覺得無論使用什麼樣的言辭, 都無法很好地表達出他想要追問的一切, 以及他此刻的心情。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理解!新選組原本就是萍水相逢的一群人結成的團體, 假如彼此都不能夠坦誠以對的話那麼還能在什麼基礎之上建立必要的羈絆!僅僅只是一起戰鬥的話那並不足夠啊, 薩摩和會津藩不是還在禁門之變中並肩作戰、攻擊長州嗎?!才事隔多久薩摩就背棄了將軍大人和會津藩, 和長州締結了盟約!?
而且僅僅只是聽從命令行事,這也不能完全成為他視之為自己的同伴——甚至是友人——的理由!新選組的隊士最多的時候接近三百人,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讓他這麼困擾, 這麼傷腦筋!
真相。他想知道的, 僅僅只是真相而已——為什麼那麼戒備著不想讓他知道的真相。
在他看來, 她已給過他足夠多的驚奇與驚嚇,多得他已經不再認為她背後隱藏的秘密里還有什麼足以嚇倒他、讓他必須把她從新選組趕走的真相了。
可……可是這種話怎麼可以說!說出來的話他身為鬼之副長的尊嚴立刻就會蕩然無存!他為了樹立鬼之副長令人畏懼的形象可是費了很大一番力氣的,因為這樣做才能同時震懾隊員和對手!現在他並沒有說過這種類似「因為你是我們的同伴所以不可能趕你走」的話,她都敢當面衝著他大呼小叫地頂撞副長了,要是再說上這麼兩句的話,以後她說不定會變得比總司還要讓人頭痛!說不定會到了他壓根就管不了的程度!
他氣咻咻地瞪著她,深感她的冥頑不靈。
「就不能……」
他怒氣沖沖地瞪著她,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個問句來。
「就不能……稍微相互理解一下嗎?!」
柳泉一愣。
正在這時,隔扇外面響起近藤竭力裝出的開朗嗓音。
「啊哈哈,有些爭論嗎……隔著老遠就聽到了你們的聲音啊。」
柳泉和土方同時一怔。土方幾乎是飛快地站起身來,走到門旁拉開房門,然後站在門邊,一臉不愉之色地勉強和近藤打了個招呼。
「呵……近藤君。前面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我這就過去看看——」
近藤搔搔頭髮,老好人的臉上顯出幾分為難之色來,看了看土方、又越過他看了看柳泉,一臉的「啊啊啊必須快點想個辦法阻止這兩人吵架可是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的困擾表情,和稀泥似的擠出一個笑容來。
「那個……說得也是!阿歲,那麼前面的事就拜託你啦。雪葉不是今晚還跟著一番組出門巡邏了嗎?不如就先去休息吧——」
近藤一邊故意豪爽地笑著,一邊推著土方的肩膀,好像很想讓土方趕快先走似的。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雪葉的事情也是,千鶴的事情也是……哈哈哈,其實人沒事就好,其它的事情,就算現在不知道,也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吧?」
柳泉的心臟不知為何陡然一沉,雖然知道近藤這只是試圖讓土方冷靜下來而敷衍的說法,然而這句話含有的糟糕的歧義仍然讓她頓時機伶伶冒了一身冷汗。
簡直難以控制沿著這句話的發展方向,往糟糕的方面去想的衝動啊?
也許是因為她的臉色微微一變,平時並沒有那麼細心、今夜卻為了調停土方和柳泉之間的激烈爭吵而格外注意他們雙方的近藤,立即又添上了幾句平息事態似的展望用語。
「……因為,當雪葉想說的時候一定就會告訴我們的,是吧?我們可是值得信任的同伴呢。我是這麼認為的,是吧?」
……作為壬生之狼的首領、新選組的局長,遊戲裡對近藤這種老好人的人設還真是……真是溫暖得簡直不像真的啊?!
土方狠狠地撇開頭,「嘁」地發出類似不滿的聲音,卻沒有再跟近藤爭論。
柳泉默了幾秒鐘,覺得自己有義務回應一下,最後答道:「……是這樣啊。」
土方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再開口說教些什麼,仿佛在等著她繼續說下去。然而以前總是一說起來就滔滔不絕、語言技能MAX的柳泉說完這句話就停了下來,又變成了沉默無口系。
土方有點煩躁似的低聲抱怨了一句:「……以前不想聽你說的時候,你卻總是有那麼多大道理……現在想聽聽看你是怎麼說的了,卻又嘴巴閉得像個河蚌——」
河蚌……不,柳泉——裝作沒有聽到副長的比喻。
上一次聽到他使用比喻這種手法,還是在去年的夏日祭。那個時候,他曾經把不逞浪士和雨後的蘑菇相比,說那些壞傢伙是不會像雨後旺盛生長的蘑菇一樣每天冒出好多的。
現在副長難得一見的【幽默感】再度上線了,她卻覺得一陣無奈和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