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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哦了一聲,語調里的笑意明顯了一些。
「是嗎?這麼神奇?……那我可要好好看看雪葉君的本事了。」
……結果,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令人印象非常深刻。
在女審神者喊了一句他聽不懂的咒語之後,他那具以靈力凝結而成的身軀就猛然飛了起來!
狂風吹得他睜不開眼。並且,那種席捲一切的狂風,仿佛就像是帶著鉤子似的,猛然拉扯著他肢體的各個部分。還有,更糟糕的是,他穿著的是寬袍大袖的藍色狩衣。衣袖和下擺被風鼓起,更加劇了他對於掌控己身的難度;假如不是清原雪葉自始至終攀住他、牢牢抓住他腰間衣料的話,他恐怕真的會遭遇什麼不測。
當他們終於度過這次危機四伏的飛行、平安落地時,仿佛這一切令人驚訝的奇遇還不算完似的,在他的腳落地的一瞬間,她突然傾身貼近他的耳畔,低而清晰地說了一句話。
她說:落地之後,如果看到那些敵人全部僵直站立、動彈不得的話,就請毫不客氣地把他們挨個擊昏吧。
雖然那座大樓里充斥著一些頭腦堪憂的打手,然而,他可不認為那些敵人就會呆呆站著等他去挨個打昏——這是不需要腦子都可以想得到的問題。
那麼,她的意思就是,接下來她還將向他炫耀更奇妙而不可思議的「魔法」了,是嗎?
明明會的本事比他們這樣的神明還多,卻偏偏要賭氣自稱為「使役鬼」——
三日月宗近忍不住勾起唇角,在她嚴肅地叮囑他下一步行動的時候,反而伸手摸了摸她腦後的烏髮。
她嚴肅的語聲頓時梗住,一臉惱羞成怒的樣子瞪著他。
那副樣子不論何時看到都讓人心情愉悅。三日月宗近臉上的笑意加深了。
然而他們還在戰鬥中。這短暫的一笑,暫時就是他們能夠享受(?)的全部輕鬆時刻了。
清原雪葉選擇的降落地點,是二樓的樓梯間。
下一秒鐘她就徑直穿過樓門,衝上了二樓的走廊。
三日月宗近不得不立刻緊跟在她身後——她沖得太快了,他感覺自己臉上之前的那絲笑意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完全收回,腳步就已邁了出去。
然後等他一步邁上二樓走廊的時候,臉上殘餘的那線笑意更是倏然凝結在唇角!
他感覺自己的臉部整個都僵硬了。這是他歷經千百年時光以來,很少表現出來的失態。
因為,果真如她所說的那樣——整個二樓走廊上,足足有十幾人,圍攻著某扇房門前站著的那個人。然而此刻,那十幾人姿態各異、卻全部僵凝在原地!
那些人之中,有人正要舉起刀砍下,有人正在揮手指揮著別人上前;甚至還有一個人,手中高舉的太刀已經砍到了房門前堅守著的那個人的眼前幾寸處——然而此刻,那些人就保持著那些奇形怪狀的滑稽姿態,統統定格在原地!
親眼目睹這無法理解、也不可思議的一幕,即使是歷經了千百年時光磨鍊、見多識廣的天下五劍之一,也不由得停住了腳步,喉間禁不住發出「哦!」的一聲驚嘆,目光飛快地打量著這條時間仿佛暫時凝固了的走廊上,仿若群魔亂舞般的造型,面露驚訝之色。
片刻之後,他忽然笑著嘆息了一聲,握著自己那柄未出鞘的本體刀,緩緩繞過女審神者、走向那些被定身在原地動彈不得的敵人們,也不抽出那柄鋒銳的名刀,就那麼連著刀鞘一起,驟然抬起手來,反手就一刀抽在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敵人的頸後!
那個人甚至沒有發出一聲痛哼,就噗通一聲向前撲倒在地上。
三日月宗近沒有再多瞥去一眼,就緩步走向下一個人,如法炮製。
等到整條走廊僵立的人都被他一刀背一個,打昏在地上,他才轉過身去,那雙著名的新月之瞳在昏暗的光線里,靜靜地注視著依然站在樓門口的女審神者。
而此刻,女審神者也終於從剛剛緊繃而專注到了極點的狀態之中放鬆了下來,面色顯得有些蒼白,額上甚至滲出了汗珠。
三日月宗近沒有走向她,好像也沒有要撫摸她的臉頰、替她拭去汗珠的意圖。在清晨時依然顯得半明半暗的走廊上,他一手握住未出鞘的本體刀,半轉過身來,如同畫卷中人一般秀頎的側影被走廊盡頭的窗里投進來的晨光鍍上了一層明亮的暈邊。
然後,他的頭緩緩轉了一下,目光終於對上了那扇房門之前、唯一沒有被她精妙而不可思議的「魔法」所定身的那個人。
那個人雖然沒有被定身、更沒有被打昏,但外形看上去比那群此刻倒在走廊上的傢伙們更加糟糕十倍。
他原本穿著的應該是一襲雪白的西裝式出陣服,然而那套出陣服早就被一層濃重的黑氣所侵染而帶上了許多污跡;現在,在歷經了幾乎一整晚的對峙、戒備、防禦與戰鬥之後,毫無疑問他看上去更糟糕了:疲憊而脫力,被那層包裹著他身體的黑氣所持續侵染著而顯得有點虛弱,出陣服上也沾染了許多新鮮的紅色血滴留下的污痕。
他右手裡仍然牢牢緊握著一把太刀,但那把太刀看上去跟他一樣糟;刀刃上缺了幾處,本應泛出金屬冷光的刀鋒上現在卻泛著烏沉沉的光,看起來好像都已經鈍得有些不堪修補。
那個人劇烈地喘息著,半彎著腰,好像有點喘不上來氣似的痛苦。他用空閒的左手按住腹部的某處,一頭本應燦爛的金髮也幾乎變成了黑色。他就那麼弓著腰,好像很艱難似的才調勻了自己的呼吸;然後,他慢吞吞地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