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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時間沒有收住腳,大步又往前走了好幾步,那被憤怒、混亂、茫然和痛苦所主宰的頭腦這才遲鈍地意識到,她並沒有跟上來。
他猛然停下腳步,但拿不定主意是不是應該回頭去看上一眼——畢竟這就似乎代表著他在某種程度上的讓步,一定會讓那個冒牌貨洋洋得意起來!
但是,就在他背對著那個冒牌貨的時候,他聽到那個冒牌貨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不是那樣的,西弗勒斯。」
在深夜寂靜而冷清的走廊上,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地響起,反而顯得更加清亮朗潤,像是下雨時檐下滴落的雨滴。
「鄧布利多教授確實是一座燈塔,會照亮我們在黑暗中彷徨不前的道路。」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構思著更好的措辭。然後她說:
「在黑夜裡我們需要太陽……然而即使是在晴朗的白天,誰說陰影就不重要了呢?」
斯內普:「……」
那個冒牌貨好像並沒期待著他能給出點什麼令人振奮的回應,繼續說道:「我們躲進暗影里,期待著能夠獲得短暫的清涼,令我們被太陽曬熱的頭腦得以冷靜——」
她站在他的身後,但是他不用回過頭去也能夠猜到,她此刻的臉上必定揚起了一絲笑容。
她說:「在炎熱夏日的午後,長長等待的時候——」
「得到樹蔭下的陰影中清涼的庇護,比什麼都能夠讓人打起精神來。……你不這麼認為嗎?」
她的語氣裡帶著一絲笑意。而他一時間竟然感覺無法作出反應。
好像什麼反應都是多餘的,什麼反應都不足以確切地表達那一瞬間他的感想或受到的震動;雖然他知道她蠱惑人心的本事,並且認為自己對此有著絕對的自制力而不會上當,在那一刻,他的確也清楚感受到了某種精神上受到了不在預期之中的衝擊而產生的茫然感,以及——
他覺得自己好像無法處理這種陌生的狼狽感,於是他沉下了臉,表情愈發嚴厲了。
「我不知道事到如今你說這個還有什麼用處。」他語氣僵硬地說道。「倘若你看到這種陰影會最終吞噬掉你所謂的陽光和燈塔,你大概就不會用那種一廂情願的口吻了。很遺憾,你剛剛應該也親耳聽到了,我答應接受這個任務;並且,當那一天到來的時候,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執行。因為我可不是什麼口是心非的慈善家,答應了的事情——即使是要我出賣靈魂才能做到的事情——我也會……」
「是的,我知道。」那個冒牌貨爽快地同意了他的話,不過斯內普可不會幼稚地以為這就是今晚這段奇怪對話的終點。
果然,那個冒牌貨在他身後繼續說道:
「你的靈魂毫無瑕疵,即使你接受了這個別人都做不到的任務。」
斯內普:「……」
他默了一下,才回答道:
「你說起話來像個孩子。多麼強大而自以為是的一廂情願!我的靈魂如何,是不可能由你來裁決的——」
可是,那個冒牌貨就好像沒有聽到他聲音里的厭惡和抗拒似的。她的聲音溫柔平靜,帶著某種強大而不容置疑的信心。
「可是,你的靈魂如何,同樣也不能由你一個人來裁決呀。」她說。
斯內普:「……什麼?!」
他聽到她忽然輕笑了起來。
「你是想說你的靈魂如何,別人會根據你所做的事情而有一個判斷,是嗎?比如你做了什麼在別人眼裡不可原諒的事情,那麼他們立刻就會憤怒起來,認為你的靈魂已經墮落了——對嗎?」
斯內普說不出話來。和他的僵冷相比,他身後的那位格蘭芬多的冒牌貨卻顯得遊刃有餘。即使含笑說出了這麼傷人的真話,她仍然顯得有絲輕鬆愉快似的,繼續拋出了更富有衝擊的觀點。
「好吧,就算你認為你的觀點才是對的,別人會根據你做的事對你的靈魂下個定論——那麼,我根據你所做的事情得出的結論是,你的靈魂毫無瑕疵,並且未來也是如此——即使你完成了鄧布利多託付給你的任務。」
斯內普默了半晌,然後惱怒地咬緊牙關抬起頭,嘶地吸了一口氣。
「我對你的花言巧語一個字也不——」
「啊,我們何不換個角度來考慮問題呢?」那個冒牌貨悠閒地說道。不知為何,斯內普感覺她那種說話的語氣莫名地有些像那位剛剛強行派給他一個強人所難的任務的霍格沃茨校長閣下。
而且同樣也是說話隨心所欲,內容異想天開!
那個冒牌貨說道:「比如,關於鄧布利多教授中的那個惡咒的問題——」
斯內普忍耐地攥緊手指,暗自警告自己不能在霍格沃茨的走廊上就給同事來上一個魔咒;否則的話他還真想——
「我說……既然你已經成功地把那個邪惡的魔咒囚禁在他的一隻手裡,那麼他幹嘛不乾脆把那隻手剁掉就算了?」那個冒牌貨語氣輕飄飄地說道。
斯內普猛然回過頭來!
柳泉早就預料到他這種激烈的反應,所以並沒有被他嚇一跳,只是輕微地聳了聳肩。
這些老外大概沒有中了毒就要壯士斷腕的覺悟,跟她在現實世界裡讀過的那些武俠小說里的人物可一點都不一樣。在她的印象里,在武俠小說中,不論大俠還是炮灰,中了無解的劇毒,第一個反應總是一刀把中毒的手臂或者腿什麼的砍下來,阻止劇毒沿著血脈上行之類的——但也許伏地魔的這個魔咒的反應機制和傳染規則和武俠小說里的毒藥毒蟲之類的並不一樣?也許這個魔咒會自動附著在受害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