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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從來都認為不管多麼艱難的任務, 自己都可以獨力完成——假如不能完成的話, 自己也會賭上性命去做,就像今天一樣——然而每次看到她咋咋呼呼地突然冒出來, 鑽進敵人堆里一頓勇猛異常的砍砍殺殺時, 他心中總會湧現出像現在一樣的感覺:像是有點頭痛、又像是想要嘆息, 還有點覺得無可奈何;而且更混合了一種陌生的、促使他不由自主微微勾起唇角的奇怪情緒, 讓他毫無辦法。
他咳嗽了一聲, 面色重新嚴肅了起來。
「薩長那些人也並非容易對付的對手, 一切小心。」他叮囑了一句,然後率先向著某個方向邁開腳步。
「走吧。」他頭也不回地說。
齋藤手裡握著他的愛刀「池田鬼神丸國重」,在槍林彈雨之中穿梭。
確切地說, 是穿梭於槍林彈雨之中而毫髮無傷。
他和柳泉衝出去沒多遠, 就在觀音坂旁邊的菱山山坡上遇到了很多翻越菱山、打算繼續從背後偷襲三番組的新政府軍。
準確地說, 這些新政府軍並非薩長的直系軍隊,而是薩長的同盟——土佐和鳥取的軍隊。然而土佐人因為坂本龍馬被刺的關係,跟新選組也是有著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的,衝鋒起來格外奮勇。再加上優勢兵力和優勢火力的加成,從戰鬥開始的時候一直到剛才為止都是大肆收割著三番組隊士以及協同作戰人員的生命。
然而這種場面在三番組組長身旁出現了一個面目格外清秀的隊士之後,徹底扭轉了過來。
那個面目清秀得近乎女相的年輕隊士,不知道做了什麼,然後那漫山遍野爬上來、舉著槍進行射擊,把齋藤手下隊士們一排排掃倒的土佐和鳥取人,突然都凝固在原地。
他們保持著各種各樣古怪得近乎滑稽的姿態,有眯起一隻眼舉槍瞄準的、有高舉佩刀打算砍殺下去的、有正好放下槍更換彈藥的、還有正抬起一條腿準備邁步繼續向前衝殺的……總之,他們保持著那些姿態凝固在了原地,活像是山坡上突然出現的一尊尊雕像。
就連他們已經發射出槍口的子彈,呼嘯著穿破空氣飛向那些他們憎恨的新選組隊士們,卻都在半空陡然定住!從側面看上去,映著正午的陽光,那些子彈就像是凝結在這片蔥鬱山林里的一個個灰撲撲的、不祥的小點點,停留在空中。整個山坡上呈現出一種極其詭異而令人畏懼的奇詭場景。
而齋藤毫不猶豫、更不動搖地穿梭在這一幕奇詭而無法解釋的場景之中,一次次揮動太刀收割那些短短一瞬之前還在肆無忌憚地使用槍彈轟擊和殺戮自己部下的敵軍的性命;一次次揮刀將那些凝滯在空中、阻礙自己前進方向的子彈擊落在地上。他一身黑衣,即使濺滿了血跡看上去也不太明顯,迅疾的身影如同地獄而來的使者一般,刀鋒過處,總有鮮紅的血液噴涌而出,敵軍沉重倒地。
但是,製造了這一場單方面砍殺的先決條件的人,卻完全沒有心情去注視這一切。
因為她不可能分散一丁點注意力去看齋藤如何大發神威、之前因為有所依仗而凶暴殺戮的敵人又是如何反過來被他們兩人結果性命的場面。任何分神在這種生死相鬥的時刻都是致命的,更何況她現在已經知道自己的超能力的確是跟自己的體能與精力聯繫在一起的,假如體能或精力用盡的話,超能力也會隨之消失。到時候,他們只有兩個人,要面對數十敵軍和火/槍,無異於自動送死!
因此她死死地盯著面前血腥的戰場,目光仿佛凝定在某個點上,卻好像又什麼都沒有看進去一樣。心裡一遍遍用力地重複著「任何對我和一君的攻擊馬上停止!現在就停止!!」這樣的台詞,體內那種熟悉的暖流在四肢百骸涌動著逐漸匯成兩股,分別從她雙手的掌心奔涌而出。
……然後,異、變、突、生!
柳泉正在專注於掌心超能力的輸出和內心重複著阻止敵方攻擊的意念,突然,一陣錐心刺骨的劇痛突襲了她,仿佛像是身體內部忽然颳起一股龍捲風那樣,瞬間就席捲了那陣涌動著的、綿綿不絕的暖流,倏然將其吞噬!
那股賴以阻止敵方攻擊的暖流倏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柳泉大駭,顧不上深究這是怎麼一回事,立刻趁著敵方還沒人意識到這一點的短暫時刻,大喊一聲「一君!小心!!」,然後忍著痛衝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下抓起齋藤的右手,就轉身逃向一旁茂密的山林間。
能夠最終獲得這場戰爭勝利的新政府軍當然也沒有辣麼弱智。即使柳泉一發現情形不對就像兔子一樣蹦起來拖上隊友立刻竄了出去,還是在跑出大約二百米的時候,身後就隱約傳來了各種奇怪口音亂七八糟的喊叫聲,以及嗖嗖地在林間穿過、在他們身旁掠過的子彈。
不過好在柳泉好歹是優秀玩家所以貌似稍微帶了一點【玩家光環】(什麼鬼!),那些嗖嗖擦過他們身邊亂飛的子彈,打在樹幹和樹葉上不斷地爆出木屑和被打落的枝葉,然而卻沒有一顆長了眼睛打到他們身上來。
身體裡之前突來的那股疼痛也很快消失,柳泉因為有那個和系統菌兌換得來的【高級輕功】技能打底,體能值和力氣這種個人數值也練得很高,所以即使強行拖著一個男人也並沒有露出什麼疲態,在山林間左彎右繞、跑得飛快。
一口氣奔出好遠,齋藤總算在柳泉的腳步漸漸慢下來的時候找到了機會,提高聲音喊道:「怎麼回事?!你又因為體力的關系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