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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來看——似乎是錯覺,因為並沒有人給他打電話或者發mail過來。他點開信箱,看到的最後一封mail, 發信日期仍然是兩年之前。
他習慣性地隨手撥了那個永遠都是冰冷的電腦語音, 提示著他對方已關機的號碼。他原本以為這一次也和從前的很多次一樣, 只能聽到那個機械的提示語音。
但是,這一次他撥通了。
他愣了一下,隨即一陣無法抑制的狂喜襲上心頭。就連他自己都十分驚訝,原來聽見這個號碼接通的時候,他的心底會產生這麼巨大的喜悅和期待。
可是沒有人接聽。
他第二次再撥,話筒里傳來的電腦語音就變成了暫時無法接通的提示。
並不是關機,而是因為某種原因而暫時無法接通……這代表著什麼?!
他的心中充斥著疑惑、焦慮、惱怒和不解,混雜了先前那種喜悅和隱約的期待,形成一種巨大的、推動他的力量,讓他一瞬間產生了「無論如何這一次也必須見到她」的想法。
他奔過整座校園,站在他們的求學生涯中曾經在其中度過了整整六年的那棟教學樓下,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尋她的蹤跡。
有一瞬間他險些打給跡部家那位可靠的老管家米迦勒,命令他去定位她的手機號碼主人現在的位置。
但在那之前,某種奇異的直覺忽然湧上了他的心頭,促使他返身衝進了樓里,一口氣衝到了樓頂,用力推開那扇通往樓頂天台的防火門。
那一刻,他才知道,這世界上,的確有著和網球一樣令人心悸、令人喜悅、令人想要孜孜追求的事物。因為那一刻,他的心臟跳動得和當初率領冰帝擊敗一個又一個對手、獲得勝利的時候一樣快。
那個當年和他一樣,率領冰帝擊敗一個又一個對手,不斷獲得勝利、不斷登上巔峰的少女,此刻正站在那裡。
她的出現與她當初的消失一樣突兀,令他措手不及;但是當他看到她轉過來,露出驚訝得無法置信的表情,然後唇角慢慢向上彎起,展開一個又是傷感、又是歡喜,眼中仿若還有淚光的燦爛笑容時,他就明白了,是什麼讓他此刻的心臟砰砰砰地沉重撞擊著自己的胸膛。
和這一刻一樣,上天的所有安排都自有其深刻的意義。而他從她身上發現的意義,和網球所帶給他的感想一樣,都值得追尋,都令人沉迷,都是無可辯駁的真理。
在他的注視下,迎著今天燦爛的日光,她向著對面來球的左方輕鬆地縱身躍起,將那顆球讓到了自己的正手位;當身體還在空中的時候,就雙手持拍,大力抽擊出直奔對手死角而去的大斜線——
那是她的絕技,「愛與失意的交響曲」。
主審的喊聲幾乎同時落下。
「跡部信雅,7-5!盤分,跡部信雅領先,1-0!」
……就是這樣。
一直往前進發吧。
帶著他與她共同的夢想——這夢想她曾經並未珍惜過,但他拿出不屈服不回頭的覺悟,打算放棄一切去追尋這夢想的決心,感染了她,也讓她再一次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幸運。
獲得上天恩賜的才華,獲得上天恩賜的機會遇見這個人,再獲得這世上唯一的機會可以站在他的身邊,握著球拍勇往直前,擊敗所有的對手,獲得站在巔峰的榮耀,共享通往夢想的路途上一切奇妙的旅程和經歷;然後是現在,在他的注視下,滿懷著信心與對未來的期許繼續前進,繼續去往更高更強更美好的地方——
只有在看到你的時候我才明白我是幸運的。因為你有著閃亮堅韌且永不更改的決心,能將我往人生的最美好最明亮處指引。假如你遇上了這樣的人,你須懂得珍惜,因為——
柳泉露出一個笑容,雙手握拍,反手狠狠地抽擊出一記斜線穿越。
主審大聲喊道:「40-0!」
小分看起來很有利啊。也許……可以趁此機會做點什麼吧?
柳泉回到發球點,停頓了一下,忽然將手中的網球輕飄飄地向上高高拋起,然後放低握拍的手,利用手腕的偏轉巧妙地切到那顆網球的某個角度上擊出;一瞬間,那顆網球高速旋轉起來,越過球網之後突然下沉,貼著地面飛快地向前滑行,沒有給對手一丁點足以回球的高度——
觀眾席上突然一片騷動。
「這、這……這是……唐懷瑟發球?!」
「啊啊,這是男子選手的招式吧……需要極大的手腕力量以及對球和落點的精妙控制力才行啊……」
「咦?!聽說她不是右肩受過足以威脅運動生命的重傷嗎?!居然還要使用這種發球,簡直就是在顯示她的逆天運氣吧……」
「不不這一定是她打算在首場比賽里就抓住機會顯示一下自己現在的力量,好給以後的對手定下調子吧。」
「……對了這個發球的首創者是她先生吧……是以前日本隊的主將之一呢……」
「QAQ我懂了在年終總決賽的賽場上用這種方式秀恩愛真的好嗎簡直虐死單身狗了啊……」
「說不定在以後的比賽里我們也可以期待一下會看到諸如『破滅的輪舞曲』之類的絕招了嗎……」
一片嗡嗡嗡。
議論的中心人物卻很鎮靜。以一記成功的唐懷瑟發球拿下這個發球局之後,她才回頭望向球員包廂。
然後她看到,他也同樣注意到了自己的動作,於是他從容地伸出右手,高高舉起,在空中啪地打了個響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