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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審神者率先踏出傳送陣的範圍, 抬頭看了看天色——本丸設定的還是夏季景趣, 此刻夜空明淨、眼前環繞著點點流螢, 給人一種寧謐之感, 景色很美。
三日月宗近緊跟著她也邁出傳送陣, 並沒有學著她的動作去看天色,只是靜靜地站在她身側,仿佛想要等待她的下一步指示。
而她也確實指示了。
女審神者像是稍微思索了一下, 然後頭也不回地說道:「洗漱之後, 請到我房間裡來。」
三日月宗近:「……什麼?」
他很難得地在說話之前卡了一下, 眉眼微動,露出驚訝的神色。
他這種前所未見的反應好像滿足了一點女審神者的期待(?),她從喉間發出一聲輕笑,笑聲里仿佛帶著一點得意(霧!)的情緒。不過也許是因為顧及到天下五劍的尊嚴問題,她並沒有回過頭來觀察他現在的表情。
「因為我產生了一個非常瘋狂的猜想。」她說,語氣里猶帶著一絲剛剛那種輕快的笑意,但聽上去口吻又正經極了,正經得——一點都不應該對她的動機產生任何邪惡的誤會才對。
「我覺得……在我去冒險之前,我應該告訴你一聲?」
這句話仿佛一盆冷水潑了下來,三日月宗近臉上那種略帶驚訝、仿佛富有餘裕的神態慢慢消失了,表情冷凝了下來。
「……冒險?」他用一種玩味似的口吻慢吞吞地複述了一遍這個關鍵詞,之前那種「到我房間來」的邀請所造成的那點足以引人遐想一下的曖昧氛圍,此刻已經完全冷卻了。
他略沉吟了一下,點點頭回答道:「好。」
然後沒有再多浪費一秒鐘,他繞過她身側,邁開腳步往太刀們所住的房間方向走去。
女審神者被他落在身後,站在原地看著他大步流星離去的背影。
也許是因為最近頻頻跟她出陣幕末這個時代,而為了不讓歷史人物們對他那種平安朝時代的狩衣之姿產生疑心,他借用燭台切光忠的黑西裝出陣已經成了一種慣例。
或許是因為穿習慣了利落的三件套黑西裝,今天他跟隨她去參加審神者大會的時候,也摒棄了那襲藍色狩衣,而是以黑西裝的裝扮出行;所不同的是,現在他穿的那一套黑西裝,是她特意替他買的——大概,是為了感謝他上次在會津的炮火里冒著巨大危險替她救出了齋藤一?又或者是為了感謝他在函館一本木關門附近的樹林裡,將傷重瀕死的她撿了回來?
現在,她目送著他的背影,看著他的身影被合體的西裝和長褲勾勒得線條極為好看,步伐也有種不同於往日的利落感;不知道看了多久之後,她忽然笑著低下頭,順勢搖了搖頭,就好像對這樣的自己感到有絲無可奈何似的。
然後,她不再在原地停留,也舉步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三日月宗近雖然平常總是說著自己不擅長打扮、需要別人幫忙,但這次他來得倒是很快。
柳泉簡單洗漱完畢之後回到房間,就發現他已經悠然坐在榻榻米上了——態度和往常的那些以「寢當番」為名前來的夜襲(咦)並沒有什麼兩樣。所不同的是,也許因為她之前說出了「冒險」這種要命的字眼,所以房間裡的氣氛總顯得有一絲緊繃——就連他的那種正坐都隱隱蘊含著一股難言的氣勢,使得她一推開障子門就不由得腳步頓了一下。
三日月宗近反而顯得泰然自若。
「怎麼了?不是說有話要和我說嗎,雪葉君?」他溫和地露出一個看起來完全無害(?)的微笑。
「那就快點過來啊。」
柳泉:「……」
有種氣勢一瞬間就被他微妙壓過的不甘心之感,然而她即將要去做的事情,不好好跟他說清楚是不行的。
不是因為他看起來比長谷部更像愛操心的廢柴審神者製造機,而是因為——她總覺得,自己假如一聲不吭就又去冒險的話,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啊?
在他那層溫和親切的表象之下,他是疏離的,難以捉摸的——起初她是這麼想的。
到了後來……後來,事情是怎麼產生變化的呢?她已經忘了。
只是到了現在,她站在這座並非由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本丸之內,才恍然發現,在時間的洪流中,在她歷經多少次世界的變換和時光的輾轉之後,一直站在她身後的,仿佛只有他。
在這一路上——在通往那難以到達的目標的道中艱難的跋涉里,許許多多人都與她走散了;到了最後,仿佛只有這個人,一直站在距離她很近的地方,含著笑注視著她一次次跌倒又爬起,在她馬上就要掉入萬丈深淵之時伸手拉她一把,有時又含笑看著她摔落,或毫無預兆地親手將她推落萬丈深淵——
到了最後,無論她處於多麼遊刃有餘或多麼艱苦無援的境地里,從頭到尾都注視著她的人,也只有他。
柳泉忽然苦笑了一下。
然後,和從前看到他以「寢當番」為名、出現在自己房間裡故意挑釁她的氣場的那些時刻並不相似,她竟然真的聽從了他的話,走到他的面前,緩緩坐了下來——只是沒有像他一樣規規矩矩地正坐而已。
三日月宗近眼中有一抹異樣的光芒一閃,他隨即笑了起來。
「哈哈哈。……果然被雪葉君主動邀請的話,得到的對待會好很多啊~」他悠悠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