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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反抗,但動手的結果是不知道身上被猛然按過來一種什麼樣的奇特武器,他感到那樣武器的頂端接觸他身體的一瞬間,他那由靈力凝結成的、真實的軀殼就不可遏制地起了一陣震顫,手足都好像不再由自己的意志所控制了一樣,發著抖,痙攣著,扭曲成一種奇怪的形狀。
而且他的腦袋還隨之嗡地一聲暈眩了片刻。等到他重新獲得了一線清明的理智時,他就發現自己已經被按在這張詭異的躺椅上,四肢都被捆緊了。他竭力掙扎也無法擺脫,用了再大的力氣也只能抬起一點點手、再被緊縛的皮帶轟然一下勒回去,手背磕在躺椅金屬的邊緣上,發出一陣陣的疼痛。
和泉守兼定有點發怒了。
「……可惡!」他喊道。
「你們……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我沒有做錯事情!」他大聲抗議,同時不放棄似的掙扎著,與捆縛他四肢的皮帶繼續搏鬥,手和腳不斷抬起一點又落下,砸在躺椅上發出砰砰的聲響。
忽然,有個聲音冷冷地響了起來。
「……那就好好與我們合作。」
那個聲音冰冷而刻板,帶著上位者俯視下方一般的漠然和輕蔑感。
和泉守兼定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現在無法坐直起來,當然也就無法看到說話的人是誰。不過從這種可惡的語氣和說話的內容來猜測,對方當然是時之政府的人,說不定還是個不大不小的人物,應該是來審問他的,因為對方的語氣和剛剛審問他的那個人一樣令人生厭。
「合作什麼?!」和泉守兼定語氣很差地反問道。
那個人好像很輕地笑了一下。
「誠實說出你所知道的事實。」他答道。
「我剛才說的就是事實!」和泉守兼定吼道,吼完還覺得自己一瞬間好像很有一點土方先生明明知道弁天台場馬上就要陷落於新政府軍的手中、還一定要飛奔前往救援時散發出來的硬氣與正義感。
那個人卻好像完全無視了和泉守兼定所散發出來的所謂骨氣之光。
「不,我不想問你是否覺得你的審神者暗墮了——」他慢悠悠地說道。
「那你想問什麼?!」和泉守兼定現在覺得自己吼人的氣勢一點也不輸給當年的土方先生,即使清原雪葉那個傢伙現在在這裡,一定也會這麼認為的!
那個人微妙地頓了一下。
「回答我,你的審神者——那位自稱名叫『清原』的小姐——除了新選組出身所自帶的劍術之外,還有沒有什麼其它特殊的技能?」
和泉守兼定:「……」
這個問題聽上去好像很正常。不過這一定是陷阱。他暗想。
於是他氣勢磅礴地吼道:「沒有,我不知道,應該就是沒有!……你問這個做什麼?!」
那個聲音冷冰冰地回答他:「因為她現在已經是個危險人物,所以必須詳細了解她的各項能力,好在討伐她的戰鬥中提前做好準備。」
和泉守兼定:!!!
他壓低了漂亮的雙眉,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那個聲音又問道:「那麼你從前有沒有注意到她表露出什麼暗墮的意圖或行為來?」
和泉守兼定:「……」
啊,有。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那一瞬間他險些要轉過頭去,下意識望向自己肩膀上那一處已經被她的治療術消除的舊傷痕曾經所在的位置。
那是她在箱館的原野上刺向他的一刀所留下的痕跡。
因為她要去改變土方先生戰死箱館的歷史事實,她不聽他的阻止,執意要跨上馬背奔向弁天台場;她視歷史如無物,視他的真誠和痛苦也如無物。他強忍著即將失去主人的痛苦,想要阻止她去做錯誤的事情;可是她拔出刀來,又快又狠地刺向他,下手如風,一點都不留情——
再度重逢的時候,他曾經怒氣沖沖地對她說過什麼?
「誰會想要去睡一個刺過自己一刀的人啊」,是嗎?
是的。
……誰會喜歡一個刺過自己一刀的人啊?!
和泉守兼定聽到自己的聲音,強忍著胸中翻騰的情緒,聲音都因此低了八度,粗聲粗氣地說道:「……沒有,沒見過,從來沒有聽說過!」
那個聲音一頓。片刻之後,他冷笑起來。
「我想你恐怕不知道像你這樣忠心追隨一個已經暗墮的審神者的付喪神,會遇到什麼事吧?」他帶著一絲冷酷和挑釁似的意味,這樣反問和泉守兼定。
那一瞬間和泉守兼定下意識就想到了本丸那個一度消失了很久、歷經幾任審神者,最終才被清原雪葉以立功的獎勵換回來的藥研。回來的時候,那個藥研的記憶已經混亂了,很大一部分還被洗掉了……
但是他仍然聽到自己嘴硬又逞強的回答。
「隨便吧,沒有就是沒有,你想從我這裡知道什麼?!」他態度惡劣地反詰道。
……在這種時候還要撐起那種虛無的英雄氣概,說不定真的要不得啊。他的理智叫囂著告誡他。
可是,土方先生不也是這樣嗎。即使到了最危急的時刻,有些信念——有些人,是絕對不能捨棄的。
假如土方先生在這裡、面臨同樣的狀況的話,土方先生是一定會拿出全部的勇敢氣概來承擔一切,也要維護那個傢伙的吧?
和泉守兼定咬著牙,眼睛都幾乎要從眼眶中瞪得凸了出來,眼睜睜看著有個一身黑衣的男人走了上來,輕輕一揮手,他的身後就又走出一個人來,推著一輛奇怪的小車,車上是一架他根本沒見過、也完全想像不到的機器,奇形怪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