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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 目測天亮之後絕對會有一場耗時耗力又耗心燒腦的大戰,不趁現在休息一下怎麼行?
其實系統菌提供兌換的內容里也增加了HP世界裡流行的清醒劑、補血藥等等魔藥,甚至還有並不常見的白鮮香精和活力滋補劑,只要有積分,一切都不是問題——所以柳泉在這段時間內完全是靠著清潔咒和清醒劑等等巫師必備手段順利活下來且依然保持較好形象的(超大霧
又暗地裡悄悄灌下了兩瓶活力滋補劑, 柳泉一邊打盹, 一邊思考著在那個通宵達旦的篝火晚會上,自己還有沒有什麼新發現。
然後她發現:有。
在村田新八的外套內側縫照片的八卦風波過去之後, 也許是為了尋找新的能夠刺激大家神經、讓大家保持愉悅的增長點(?), 西鄉隆盛主動提議讓村田新八為大家來上「激昂的一曲!」。
都到了這個時候, 村田新八也不再推辭, 站起來把頭上沾滿灰土的西式禮帽往地上底朝天地一甩, 說了句「大家!要是覺得聽著好, 就往這裡頭扔點錢啊」,然後極具西式紳士氣派地屈膝來了個半躬,就走到一旁, 開始拉一段柳泉總覺得在哪裡聽過的旋律。
其實那段旋律用手風琴奏出, 顯得也並不是多麼慷慨激昂, 但莫名地卻增添了一種淒切悲壯之感。
柳泉苦思冥想也沒有想到這支曲子的題目是什麼,於是在村田新八一邊拉著手風琴,一邊在已經站起來手舞足蹈、亂七八糟地唱著跟這支曲子旋律完全不符的薩摩戰歌的人群之中穿過時,當他經過她身旁的時候,她忍不住低聲問了一句:「……這支曲子,叫什麼?」
村田新八的腳步停了下來。他那雙在沾滿塵土的臉上依然顯得明亮的眼眸一瞬間變得銳利起來,掃過她的臉。正當柳泉覺得他是不是察覺了什麼、因而正打算不露聲色地警戒起來的時候,村田新八忽然朝著她笑了笑。
「馬賽曲。」他回答說。
柳泉一瞬間覺得有點難以置信。
「……什麼?」
村田似乎是以為她這種舊華族出來的姑娘不可能聽說過,於是又耐心地為她解釋了一句:「是《馬賽曲》。在遙遠的地方,有個國家叫做法蘭西,這支曲子是他們大革.命的時候創作的戰歌……非常有名。」
柳泉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句:「大革.命的戰歌嗎……」
村田咧嘴笑了。
「是啊!是革.命的讚歌!」他響亮地回答道,聲音甚至蓋過了他那架破破爛爛的手風琴發出的琴音。
柳泉瞥了一眼篝火旁已經呈現群魔亂舞的姿態、口中亂七八糟唱著不同的歌、仿佛已經陷入死前最後的狂熱一般的人們,視線又收回來不動聲色地四下一掃——
嗯,這是個偏僻的角落,正巧除了她和村田之外,附近並沒有別人。村田拉著琴晃到這邊來,或許還有避免大家一激動起來又蜂擁而上、再把他的外套扒下來逼問他照片上的女性是誰的意圖吧。
於是柳泉也輕輕抿著唇笑了。
「……是嗎?」她應道,「我倒是也聽過一首類似的讚歌呢——」
說完,她想了想,發現自己既不會拉手風琴,口哨也吹得不夠好,至少沒有好到能吹完整支歌;於是她只好就這麼輕聲地哼了起來。
「你可聽到這戰士們的歌聲了嗎?
讓心臟的撞擊應和著戰鼓的響聲
當明日到來,當明日到來
必將獲得火熱的新生」
當然,無論是英文歌詞,還是日文歌詞,她都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口齒清楚地唱出來的。那樣幾乎是明晃晃地亮出自己的可疑之處——雖然事到如今,她表現得再可疑,大概也沒有人再去計較了。
……還有,她選在此時哼唱這首歌,也並不是覺得面前的這些薩摩頑固舊士族的殘兵敗將還配得上這首歌;而是——
為了試探。
她一邊輕聲哼著,一邊讓自己的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在村田新八的臉上。
然而,在村田新八的臉上,除了從新奇漸漸變得沉吟、最後竟然深思起來的、正常的表情變化之外,她沒有捕捉到其它任何古怪之色。
……可是,她忘不了他曾經拉過的那首歌——「時光流逝」。
As Time Goes By。
那是一首,一直到他死,都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上的歌。
因為直到他死,那首歌都根本沒有被譜寫出來!
村田新八,到底是被時間溯行軍影響的、真實的歷史人物,還是當她一開始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就被系統菌警告過的、時之政府那一方派進來的審神者?!
假如他是被時間溯行軍影響的歷史人物的話,那麼時間溯行軍平白無故教他一首幾十年後才會被譜寫出來的愛情歌曲,是為了什麼?
假如他就是時之政府那一方派進來糾正歷史的審神者的話,為什麼他既然連馬賽曲都會演奏,但是現在面對如此著名的音樂劇里相關的這首著名的歌,他卻顯得一無所知?
但無論如何,現在篝火半熄,黎明前最後的冷意降臨在城山的山林之中;清晨的木香和草香漸漸在山林中升騰了起來,柳泉背靠大樹、合著雙眼,那首歌熟悉的旋律緩緩在腦中迴響著。
【人間困苦都嘗遍
也未泯滅一線希望
哪怕是長夜漆黑
也終將升起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