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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倉的話音未落,場中就發出砰的一聲響。柳泉的木刀脫手斜斜飛出去很遠,啪的一聲擊中了一棵樹的樹幹。樹葉發出簌簌的響聲。
而沖田雙手持著木刀,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凌厲地盯視著對面的柳泉,輕輕地喘息著。汗珠從他的額角慢慢流下來。
他面前的柳泉則以左手握住右腕,喘息得非常劇烈,像是用盡了力氣,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似的,臉色也漲紅了。
「啊咧?這麼快就比完了?」平助驚訝地叫起來——剛才他分心去聽新八的對戰分析,沒有注意場內的實際情形。等到他聽見啪的那一聲木刀撞上遠處樹幹的聲音時,已經晚了。贏家當然是沖田總司——事實上,也不可能是別人。
被沖田總司再一次在試合中以較大優勢擊敗了的柳泉,有點訕訕地低了一下頭,聲如蚊蚋地說道:「……是我稽古不精……」
要承認失敗真是一件困難的事情……雖然想必像自己這樣的角色每次跟沖田試合之後都必須這樣做,但事到如今又一次當眾被沖田以出神入化的劍技壓倒性狂虐,還是讓柳泉覺得有點尷尬。
原田和新八也迅速趕了過來,看看施施然站直,卻依舊面無表情的沖田,又看看正在試圖不被人注意地活動顯然已經十分酸痛難忍的右手腕的柳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最後,還是一貫體貼的原田說了一句:「嘛,其實你已經表現得很好了……」
柳泉覺得更加丟臉了。
誠然自己即使抽中了「高級劍術」的流弊技能,也不可能是沖田總司的對手,然而系統菌出品,應該也不是作假的,好歹應該輸得稍微像樣子一點吧!然而現在,也許是因為自己對這項技能還稍微有些生疏、難以在使用的同時得心應手地控制肢體自如行動的緣故,居然讓沖田擊飛了自己的木刀!
這種失去對手中武器的控制力,放在這種武士風的時代簡直就相當於羞恥play,雖然不知道面前這些人是不是已經發覺了她身為女子的秘密,但是平等比試、男女不論,作為女子並不是失敗的藉口。
她有絲羞愧地把頭垂得更低,低低應道:「不……最後我連控制手中刀的能力都喪失了,這是我的失敗……」
「……知道就好。」她面前的沖田突然說道。
柳泉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驚愕地抬起了頭,望著沖田。原田、新八和平助也同時把視線轉向自從柳泉的真實性別暴露之後,就一直對這位自己手下的說謊隊士表現得憎厭且冷淡的一番組組長。
「知道自己失敗在何處,以後才不容易被人砍掉。」沖田居然給自己剛才的話添上了一句說明——雖然說明的內容聽上去還是有點兒恐怖。
「這樣的話,即使自己做錯了事,也可以確保保住小命哦?」他甚至笑了起來,一臉溫和好接近的樣子,卻沒來由地令柳泉後背上機伶伶地起了一陣寒顫。
庭院裡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只有夏日的風吹過庭前,拂動茂盛樹冠的簌簌聲。
柳泉對於沖田夾槍帶棒的話無言以對。她仍然挺直了身軀站立,也沒有低下頭去,只是不由自主地把直視他的視線轉開了一點,越過了沖田的肩頭,望著他身後的某一點,微微垂下了眼帘,臉上浮現了一抹又是愧疚、又是傷感的情緒,就好像對於目前的這種情形感到難過和歉疚,卻不知道該如何去改變這一切似的。
沖田明亮凌厲的眼眸落在柳泉的臉上。片刻之後,他突然短促地笑了一聲,順手將自己的那柄木刀拋在一旁的地上。
「你的劍道里現在充滿了心虛,騙子姑娘。」他微微帶著一絲嘲諷似的含笑說道,「這樣下去的話可贏不了任何對手的哦?即使因為這樣無聊的理由丟掉性命也無所謂嗎?那還不如讓我在這裡就把你砍了——」
「喂喂,總司……你說的這種事情也太……」原田好像終於有點看不下去了似的,笑著出聲打岔,似乎想要打個圓場,緩和一下已經十分緊張的氣氛。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柳泉卻突然出聲說道。
她方才轉開的視線一瞬間又轉回了沖田的臉上。那種心虛一般的歉疚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種稱得上勇敢和堅毅的神色,一時間不由得令人想起從前她面對每個為了新選組,必須將之毫不留情地斬殺的對手時,所露出的幾乎一模一樣的神情。
沖田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他迎視著這個曾經一度是他手下最為得力的隊士、又因為她的欺瞞而令他憎惡的女子,目光輕輕一閃。
然後,他竟然就這麼揚長而去,一言不發地走掉了。徒留原田、新八和平助幾個被剛才的比試吸引而來觀戰的閒人,站在道場裡面面相覷。當然,還有比試落敗的那一方——慢吞吞地走到一旁的樹下去撿回被沖田擊飛的木刀的柳泉。
平助望著柳泉躬身下去撿起那柄木刀的背影,有點遲疑似的開口叫道:「……喂!那個……沒事吧,雪也?」
柳泉伸向那柄木刀的手指微微一頓。然後她撿起了那柄木刀,面色如常地轉過身來,露出一個似乎是毫無陰影的笑容。
「當然沒問題。謝謝你,平助君。」
她將木刀牢牢握在掌心,就像打算下一刻就衝出去,像剛才一樣將刀尖指向面前的對手似的。儘管剛剛失敗得那麼難堪,她的笑意里卻充滿了愉悅,仿若此刻照耀在她臉上的燦爛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