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1頁
「竟敢小看我……我可是又強大又帥氣的刀!絕對、饒不了你!!……」
女審神者哈哈大笑。
傳送陣的方向傳來熟悉的金色閃光,狐之助蹲在大廳的門口,忍不住眨了眨眼。
這一刻的它,壓根就想不到,從這一刻開始,命運的車輪開始沉重地軋軋向前滑行;而那位只帶了一位付喪神就前往時之政府報告出陣狀況的女審神者,又會在那座大樓里掀起怎樣一場巨大的風暴。
在前往時之政府的傳送過程完成之後,女審神者頓了一下才步出設於時之政府辦公大樓內的傳送陣。
這裡的傳送陣經過了改建,傳送機器不再是一字排開,而是分隔成了一個個小房間。傳送到達後,審神者也有充分的私密空間來先整理一下自己的儀表外形,再打開房門步入大樓,現身人前。
這算是時之政府作出改善的體恤下屬的做法,得到了大家的一致稱讚。
這個午後,當其中一個小房間內突然金光亮起之後,女審神者抵達了這座裝潢有幾分古意的大樓。
在小房間內,她對著牆上的一面鏡子稍微整理了一下髮型。
她的頭髮已經重新長長了,在腦後結束成利落的馬尾。但鬢角處總有些惱人的碎發,她朝著鏡子一邊照著、一邊整理。
站在她身後、替她拎著那個小包的三日月宗近忽然說道:「現在,您在想什麼?」
女審神者對鏡整理頭髮的手微微一頓。然後,她豎起一根食指,在半空中晃了晃,看上去仿佛是在阻止三日月宗近繼續發問一樣;不過在那之後,她笑了笑,回答了他。
「……在想你為什麼要阻止我進入箱館的那處樹林。」
三日月宗近的目光微微一閃。
「哈哈哈,在這裡說這個真的好嗎。」他並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轉而說了這麼一句,就好像他本來打算試探出的不過是一尾游魚,結果卻試探出了一條鯨魚似的。
女審神者哂然一笑。
「假如不事先做好準備的話,怎麼會提起這種事。」她說,終於把鬢角的碎發別好,轉過頭來。
「我在周圍布下了『靜音咒』……算了還是跳過這一步,說點別的吧。」
三日月宗近詫異似的微微挑起眉,復又恢復為先前那種從容鎮靜的表情。
「所以,你是真的要做嗎。」他安靜地問道。
女審神者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她流露出了一絲調皮的神情,臉上仿佛寫著【三日月君你好像說出了非常糟糕的話啊但是我不會告訴你的】這樣的潛台詞;不過她果真什麼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應道:「是啊,是打算就那麼做了。」
三日月宗近微微嘆了一口氣。
「真相。……就那麼重要嗎。」他說,一向溫柔平靜、仿佛令人可以安心依靠的口吻里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女審神者點了點頭。
「欸,就是這麼重要啊。」她回答道,「假如不是這麼重要的話,你又何必阻止我進入那片樹林呢?」
三日月宗近微微垂下視線。
「在那裡,土方君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您不需要用自己的雙眼再去確認一遍了。」他的嗓音里沒來由地帶上了一絲冷意。
「現在,是看看您究竟能拿出多少覺悟的時候了。」
聽了這樣的話,女審神者若有所思地頓了片刻,微微頷首。
「……雖然這麼說也對,然而我還是想知道全部的真相。」她最後說道。
「告訴我,土方先生表現得怎麼樣?他痛苦嗎?難過嗎?在最後的最後,他意識到了什麼嗎?因為那種認知而感到傷心、失望或者憤怒嗎?還是說——」她一連串地問著。
然而,天下五劍之一忽然豎起一隻手,打斷了她的問話。
「非常英勇。」他用那副美妙而富有磁性的聲線這麼說道。
女審神者一愣。「……誒?!」
三日月宗近重新抬起眼來,那雙美麗而著名的眼瞳靜靜地落在她的臉上。
「土方君自始至終都表現得非常英勇。既沒有傷心失望,也沒有喪氣或感到痛苦……他一定是想到了什麼,可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異常英勇地戰鬥到了最後。」他靜靜地說道。
說到這裡,他又停頓了片刻,仿佛在思索著自己接下去應該說些什麼或做些什麼;最後,他好像終於下定了決心,露出一個淡淡的、清爽的笑容,說道:「土方君,確實不愧為一時之俊傑……」
「那麼坦然地迎接自己的命運和終局,為了信念和道義拔出刀來在戰鬥著,一直到了最後也不曾畏懼或後退。」
他笑著嘆息了一聲。
「本丸里的大多數刀劍,對於自己的前主都還保留著或者糟糕、或者複雜的情緒。比如信長公的那些刀劍們,或者是像粟田口家那樣乾脆在大火中燒失了……」
「即使是作為將軍的佩刀的我們,也不能說對於將軍大人就懷有著那麼純粹的感情。與之相比,和泉守對土方君那種純粹的崇敬,令人印象深刻……」
「到了那一刻,會令人覺得和泉守的執著是有道理的……即使是您的執著,也並非毫無理由。」
他深深地嘆息了一聲,忽然向著女審神者伸出手來。
那隻手上還帶著皮質手套與籠手,手腕翻轉、掌心朝上,五指慢慢打開,掌中展露出來的,是一張沾染了許多血跡的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