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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輕輕發出一陣吱呀的細小響動,向內側開啟了——
和剛才她經過的所有辦公室一樣,這間資料室內也沒有點燈,一片黑暗。
正當柳泉打算舉步往裡邁進的一霎那——
唰的一聲,雪亮的刀光劃破了黑暗!
幾乎與此同時,柳泉猛然向後一仰!
她向後跳開一大步,及時閃開了這一擊。然後,她甩了甩手,並沒有立即騰出手來拔刀,而是用了個「螢光閃爍」咒。
魔杖的杖尖發出一圈微光,她舉高魔杖。那束微光過處,在那室內的黑暗中映出一個人的面容。
柳泉一瞬間微微露出了一點意外的神色,繼而冷笑了一聲。
「……屋島君。」她慢慢說道,呼出一口氣,唇角居然浮現出一抹微妙的笑意。
「或者我應該稱呼您——『義經公』?」
屋內多半個人都隱藏在黑暗裡、此刻因為她舉高的魔杖杖尖發出的微光而映照出半邊英俊臉孔的男人,聞言只是神情微微一動。
和歷史中留給人的慣有印象不同,也許是因為在室內的戰鬥披掛繁瑣會產生不便,此刻的他並沒有穿那身全副武裝的盔甲。但他身上帶著的那種壓迫性的危險氣場可一點都沒有減低。
此刻,他手中握著寒光閃閃的太刀——柳泉猜測那多半是「膝丸」——挺立在房間正中,那雙鷹隼一樣的眼睛緊盯著她。片刻之後,他哼了一聲,當作是承認她剛剛的話。
「就是你不自量力地想要來妨礙我嗎。」他的聲音極為冷淡。
「我聽說了你的事。哼,真是可笑——你以為你能阻止得了我嗎?」
柳泉默了一秒鐘。
「誠然我對您確實是有點看法,但要說『妨礙』——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還是說,您得到了什麼錯誤的告知?」她嘆了一口氣,應道。
屋島賴義——不,源義經厲聲喝道:「別花言巧語地拖延時間!我看過你的出陣記錄了!你難道不是因為想要替藤原泰衡出一口氣而打算破壞我作為審神者的身份嗎!」
柳泉微微一怔。「他們是這麼跟你說的嗎?」
源義經怒道:「你用不著狡辯了!你敢說你沒有在阿津賀志山戰役中擔任過什麼重要角色嗎?!你敢說你從未見過藤原泰衡、也不曾對他心懷惻隱之心嗎?!戰鬥記錄里寫得清清楚楚!你甚至差點和他成婚!像你這樣幾近暗墮的審神者,把你肅清,正是我身為審神者應盡的責任!……」
聽到這一番話,柳泉先是面露驚愕之色,但那種驚訝只持續了幾秒鐘就消失了。她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
「是嗎……他們是這麼對你說的啊。」她低聲自言自語似的說道,然後提高了一點聲音。
「我確實見過藤原泰衡,也確實差一點就作為他的新娘,在儀式上出現。」
黑暗裡,只有她清朗的聲音迴蕩在空曠的走廊上。
源義經:!?
親耳聽到這個女人證實了那些內容簡直瘋狂的戰鬥記錄里的記載,他內心的怒焰一瞬間就幾乎熊熊燃燒了起來。
為什麼……?不是傳言都說她是來自於數百年之後那個名為「新選組」的鄉下武士集團嗎?為什麼時之政府那些人給他看到的、關於她的出陣記錄里,會記載著她險些作為源氏的養女嫁給平泉之主的事情?!藤原泰衡,那就是一個背叛他信任、沒骨氣也沒膽量與源氏——與鎌倉殿相抗衡的小人啊!既然能夠以和他相類似的「歷史人物」的身份而一躍成為審神者,她必定是擁有某種極高的才能或極為優秀的特質才對;這樣的人,會輕易地對藤原泰衡那種平庸懦弱的人產生好感嗎?!
他這麼憤怒著,困惑著;然而他對面的年輕女性,卻依然態度平靜地說著:
「但是,那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我也從未產生過暗墮的念頭。我確實為他感到有些不平,但那是因為我所認識的藤原泰衡,和你認識的那一個完全不一樣……」
什麼?什麼?源義經惱怒地想著。藤原泰衡還能有什麼不一樣的?難道他在女人面前為了博得對方的好感,就會格外表現得大方一些或者豪爽一些,像個討人喜歡的貴公子或者未來會主宰一方的諸侯大名那樣嗎?!
因為這種強烈的困惑和無法理解,他冷笑了一聲,哼道:「那可不,在女人面前他一向表現得挺氣派的哪,從以前開始就是那樣……而且,聽說你以前曾經和一群鄉下來的武士為伍?那也就難怪你會被藤原泰衡那副不知人間疾苦的貴公子模樣所迷惑了——」
然後,借著那個年輕女人手中那根小木棍杖尖亮起的那點微光,他看到那個女人臉上先是露出了驚訝之色、繼而又浮現出一絲好笑的神采。她朝著他搖了搖頭,說道:「那麼你可就想錯了……我所指的並非這個。」
……難以理解!
源義經覺得自己的耐心已經全部喪失了。
不管這世上還有多少個藤原泰衡,也無法扭轉當初那個人將他圍殺在高館的罪惡。即使這個女人說得再娓娓動聽,她是站在藤原泰衡那一方的立場毋庸置疑;那麼她就是來妨礙他的。所以他只有將之肅清,別無他法。
當初的他,被他所認為的好友派重兵圍困在了最後的藏身之所,忠於他的大將們也都一一傳來力戰而死的噩耗;最後,他在絕望之中殺掉了自己的夫人鄉御前與四歲的幼女龜鶴御前,就在他橫刀打算切腹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