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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沉默了一霎。
「哦呀,這還真是……讓人嚇了一跳啊。」片刻之後,他這樣說道。
柳泉聞言莞爾一笑。
「別擅自使用鶴丸的台詞啊。」她居然半開玩笑似的應道,隨即將那份文件合上,工工整整地放回了桌上文件堆的最上方。
站在她身後的那個人注視了片刻被她放回文件堆最頂端的那份文書,發出了低低的笑聲。
「呵呵呵……因為見到了那位早就應該在歷史上作古的人物,所以稍微有些驚訝呢。」
柳泉頓了一下,在桌前半轉回身,赫然發現天下五劍之一的那位付喪神,以一種極其絕妙的站位,現在剛好把她困在自己與執務室的辦公桌之間的方寸之地里;她進一步則會撞到他的身上,退一步則會撞上身後的書桌,於是只能露出略微尷尬的神色,假裝沒注意到對方蓄意造成這種局面的意圖,正色說道:「……並沒有什麼可驚訝的。我就明說了吧——這件事,太可疑了。」
「哦~?!」果然,三日月宗近的尾音微微挑起,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然而他的站位卻紋絲不動。看來想要讓他突然被【截然相反的推理所震驚而產生動搖】進而移動一下自己的位置,暫時是不可能的了;柳泉也只好苦笑了一下,假裝無視這種微妙的情勢,說道:「……其實你也應該猜到了吧。審神者是不會輕易把自己的真名示於人前的。」
三日月宗近微微挑了挑眉,臉上忽然漾起一絲柔和到幾乎令人毛骨悚然(霧!)的笑意。
他微微向前傾身,眼看著女審神者迫不得已,又被動地將上半身往後仰了一些、好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他的眼裡浮現出了一絲對於這種徒勞掙扎的好笑感。
然後,他就這麼施施然地壓低聲音,輕聲問道:「那麼你呢,雪葉君?」
柳泉:「……」
三日月宗近似乎也知道她並不會回答這個問題,而他好像一開始的目的就是想要藉此向她微妙地施加某種壓力(?)一樣;他含笑繼續問下去,聲音如同耳語。
「你的真名究竟是什麼,雪葉?」
柳泉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這、這個不在我們今天要討論的話題範圍之內。我現在說的可是十萬火急的大事!」
「啊~是嗎。」三日月宗近好像理解似的點了點頭,雙眼微微眯起來,像是在笑一樣。
「……我說的,也是十萬火急的大事。」
柳泉:「……總、總之!我已經查閱過了這張桌子上全部的文書……」
對手十分難纏,她只好無視對方的會心一擊,強行帶一波節奏。
「除了最上方這一份文件之外,其它文件上並沒有 『土方歲三』的署名。」她說。
「……不過,我看到有幾份文件上還是留有簽名的。」
她說到這裡,微微嘆了一口氣。
「那個簽名,只有一個字。不是『土方歲三』這個名字其中的任何一個字,而是——」
她頓了一下。
「『勝』。」
三日月宗近不動聲色地重複了一遍:「……『勝』?」
柳泉苦笑起來。
「啊。……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過這種小細節——『阿勝』是年少時的土方先生對近藤先生的稱呼啊。」
三日月宗近看上去好像有點驚訝,他無聲地作出「哦」的口型,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垂下視線,卻看到她臉上那個明晃晃的苦笑,不由得彎起了眼眉。
「所以,你有什麼感想嗎。」他問道。
柳泉臉上的那個苦笑更大了,險些令她維持不住那種冷靜的姿態。
「所以,我在想……」
她拖長尾音,像是在思考著如何措辭;片刻之後她忽然搖了搖頭,一臉「算了算了事到如今還有什麼關係」的看破紅塵(大霧!)表情,那個苦笑也慢慢變得有點自我解嘲式的輕鬆淡然。
「……真是,又被他們曬了一臉恩愛啊。土方先生,好過分啊——」
她正在笑著,忽然,面前的三日月宗近閃電般地伸出一隻手,繞過她的肩頭、在她肩後微微用力一推,就把她攬進了自己的懷抱里;她猝不及防,失去了重心,整張臉都狼狽地扎進了他的懷裡,撞到了他那襲藍色狩衣的胸口位置——好險沒有撞上他的胸甲!
柳泉:「……什——!?」
她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就聽到三日月宗近在她頭頂上說話了;他那隻戴著出陣時的黑色手套的手,溫柔地撫摸著她腦後的頭髮。
「噓。」他低聲說道。
那隻戴著手套、平時只會握住斬殺敵人之名刀的手,現在卻輕柔地從上到下撫摩著她的一頭已經被裁斷至肩、發梢還亂七八糟的短髮,繼而活像安慰丟失了美味糖果的失落小孩子似的,輕輕拍了拍她的腦後。
「被那個你所仰視的人遺棄了的雪葉君啊,就由我來接收吧。」他微微俯下身來,嘴唇挨近她的耳畔,含笑悄聲說道。
柳泉:「……」
她的臉依然差不多整個埋在他狩衣的胸口,一種微妙的、仿佛只屬於他的氣息從那件華麗的狩衣上升騰起來,將她包圍其中。雖然只是她——或者其他審神者——的靈力凝結而成的軀殼,但他的身上此刻確實傳來了清晰的熱力,那股熱力燒灼著她,讓她不由自主地暫時忘記了這座本丸里的重重謎團,而屈服於自己臉上滾燙到像要燃燒起來的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