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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一兩分鐘之前,柳泉剛剛想到,既然自己在劇痛時會喪失對身體和意識的控制力的話,那麼奧津真名也就一定會如此。
而假如奧津真名的超能力是主動型技能——而並非像是一般的輔助型超能力,比如透視型或者千里眼那樣,不管主人怎麼想,自身都自然而然會發揮出此種超能力之作用——的話,在她喪失對自己身體和意識的控制力的一瞬間,就是柳泉反攻的大好機會。
……結果,她孤注一擲的冒險,成功了。
柳泉反手把那柄被她拙劣的無杖魔法變形術弄得十分半吊子的劍劍尖向下釘住地面,然後拄著那柄劍以支撐身體,彎下了腰,右手按住因為劇烈運動而岔氣、現在疼痛不堪的腹部,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在她腳下,那位瘋狂的年輕姑娘人事不知地昏迷著,受著柳泉發出的那一連串魔咒的束縛。柳泉足足花了一兩分鐘時間才調勻自己急促的呼吸,然後她環顧這間幾分鐘前還是危機重重的教堂,最後慢慢移動步伐,走到倒在地上、已經疼得幾乎發不出聲音來的市村零面前。
柳泉用那柄劍的劍尖重新支在地上、權當拐杖撐著自己酸痛不堪的身體,俯視著還躺在地上、因為劇痛而喘著粗氣,已經顯得虛弱不堪的市村零。
「你還有什麼話想說嗎,市村先生?」
市村零慢吞吞地仰起了臉。他滿頭大汗,臉上也蹭上了一條條的灰塵和髒污的痕跡,五官因為忍痛而扭曲著,狠狠地瞪著柳泉那張雖然浮現出了受重擊之後的青紫痕跡、卻仍然顯得居高臨下的臉。
「……你贏了。」他過了很久才悶悶地說道。
「你現在可以得意了。」
毫無再度與她戰鬥下去的意志,他索性艱難地翻了個身,臉朝上仰躺著,偶爾會因為腿部傳來的疼痛而牙齒咬得格格響。他的表情失落而頹喪。
「我早就告訴真名這樣做不行……我說能被青之王看上的女人絕不只是有一張臉,或者頂著一個『權外者』的身份就能夠做到……」
他的語氣頗為傷心。大概,是當初一意孤行的奧津真名傷了他脆弱的宅男心吧。
「可是,小真名不相信我的話……她說她已經從身後注視了青之王很久,久到自己都要發狂了……」
「原先,她還能勉強按捺住自己的奢望,然而在綠之王釋放了德勒斯登石板的能量以後,她也獲得了不凡的超能力……」
聽到這裡,一直保持沉默的柳泉終於開口了。
「所以,你在JUNGLE里的級別到底是什麼?U級嗎?」
市村零默了一下,像是很意外話題突然轉向這個。然後,他說:「……是的。我負責JUNGLE的APP線上的運轉,以及從中收集各種信息,發送給固定的人選進行分類鑑別……」
柳泉點了點頭。
市村零嘆了一聲,把沾滿血跡的右手抬了起來,以手背遮住了雙眼,就仿佛他多麼受不了從教堂彩繪著美麗圖案的天窗里照射下來、剛巧投在他臉上的陽光似的。
「小真名獲得了異常強大的能力……她能使自己之外的其他人的全部超能力無效化,而且還能在一定的範圍之內暫時分享自己的某項超能力給其他人使用……」他喃喃說道。
柳泉突然醒悟了過來。
「『某項』……?!——所以,藉助陰影區域瞬間移動的能力,也是奧津小姐的?!你只不過是從她身上暫時借用了那種能力?!所以那天晚上,當你出現在我身後時,她才必須假扮成醉酒的女性坐在那裡,因為……能力影響範圍的關係,所以她不能夠離你太遠,免得借給你的能力失效,是嗎?」
市村零沉默了一秒鐘。
「……是的。」
「你真聰明啊,柳泉小姐。你猜的都對,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是這樣……」
「我想我能夠理解為什麼青之王要你當他的女人了,」他用一種直白而略嫌粗魯的口吻說道。
「即使小真名一次從石板身上獲得了好幾種不得了的超能力,你也最終贏了……」
「小真名以為石板賦予自己這麼多超能力就代表她很強了,她的幸運值終於超過了你,她會無往而不勝,她可以去把青之王搶過來了……」
市村零突然放下遮住眼睛的右手,雙眼睜得大大的,茫然望著天花板上的彩繪。
「可是……我也玩過很多遊戲,養成的、乙女的,GALGAME什麼的……」他喃喃說道。
「沒有一個遊戲裡的感情線,是因為NPC更強大,男主角就被NPC搶走了的……真要是有那種遊戲的話,玩家們會鬧著要遊戲公司退款吧……」
「你可以得到BAD ENDING,可以因為數值……好感度不夠而得到GENERAL ENDING,可以因為打不過最終BOSS而GAME OVER,可是到了最後——」
他眨了眨眼睛,臉上突然浮起了一點真切的悲傷。
「沒有一個遊戲,是可以憑藉著武力值把男主角強搶到手的……這是遊戲的法則。」
他的聲音發緊,好像特別傷感,卻又不知道為什麼一樣遲鈍、茫然而迷惘。
「從一開始,小真名努力的方向就錯了啊……」
柳泉垂下視線,注視著這個面色陰鬱的青年。
這個人一開始假扮斯托卡、揚言因為愛慕她而打算對宗像禮司不利,最後她卻發現他做這一切的動機大概是因為喜歡當初出現在路邊、像是偶然被捲入這一事件的路人甲,卻實際上是這整件事的大BOSS的年輕姑娘——多麼混亂的故事線啊。讀者會投訴這個故事伏筆太多、作為男主角的宗像禮司又始終未能親身登場而不開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