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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沒有一上來就匯報時間溯行軍的動向,而是徑直向著這位聲稱自己出身於新選組的女審神者提出了疑問。
柳泉覺得這種態度頗為奇怪,不由得表情也嚴肅了許多,聲線也微微沉下,答道:「的確如此。……怎麼?你走遠了一些,所以和新選組的另外那一隊成員遇上了?」
笑面青江臉上浮現了一抹奇異的笑意。
「嘛……算是吧。」他曖昧地答道,「大街那一邊可是挺熱鬧的呢……」
柳泉低頭思索了一下,好不容易在記憶里快要淡忘了的某處搜索到一點很久很久以前在現世上網看科普貼子、裡面提到池田屋事件由於發生在七月,正巧趕上京都著名的祗園祭前後,所以街頭也有一定數量的人潮——和她曾經在薄櫻鬼世界裡親身經歷過的那次池田屋事件有所區別。
也許笑面青江指的就是這個吧。
柳泉呼出一口氣,說道:「每年的這個時候,京都總是很熱鬧啊。正是夏日祭的好時間,街上看到什麼人都不奇怪……」
頓了一下,似乎是想消除其他人在強大敵手出現之前的緊張似的,她又順口開了句玩笑。
「當然,青江在這裡的話,即使是看到女鬼什麼的,我也不擔心哦?」
笑面青江臉上的笑容稍微一滯,很快又彎起眼眉,聲調極其溫柔地應道:「要是大意的話,說不定會被殺掉的喲。」
柳泉:「……」
演練場的台詞嗎。嘛,也好,心態輕鬆一點也不錯。
雖然遠處的街道上也許還有著夏日祭過後的人潮餘波,但三條大橋這邊卻十分符合一個戰場應有的氣氛——無星的夜空,黑暗的街道,黑夜裡顯得寂深的鴨川……
一切,都和她記憶里那一天晚上的三條大橋十分相似。
時間溯行軍來得也不慢。
從街邊房屋背後的陰影里,有不祥的、扭曲的黑影冒了出來。
不過柳泉並不覺得害怕。她所帶的刀劍好像也並不擔心這些敵人。
雖然他們身形龐大,但愈是身形龐大的刀劍,夜戰的能力和數值就愈被削弱——在日戰戰場威風八面的大太刀,到了夜戰的時候一刀下去只能砍得敵方帶的金蛋蛋-1-1-1;別問她是怎麼知道的【。
所以現在,短刀和打脅反而遊刃有餘。
柳泉在等級較低的藥研身旁掠陣,眼看著平野他們大喝一聲,縱身衝上去,幾乎是一兩刀之內就能把敵人結果掉,不由得感到了一陣輕鬆【霧!
儘快結束戰鬥也有好處。過度地干涉歷史戰場上的相關狀況當然是嚴格禁止的,但假如他們在這裡耗費了太久的時間、引來遠處街上的人,那就不妙了。假如最後因為動靜太大而把此時負責京都治安的會津藩兵或見回組什麼的引過來,那就更是糟糕到了極點。
所以當她手下的打脅和短刀們在十分鐘之內就結束了戰鬥之後,她也不由得喜笑顏開,揚聲誇獎了那幾位因為戰鬥陣型分散而分別站在橋上和橋頭前的空地上的付喪神們。
「幹得不錯啊大家!第一次出陣就有這樣的戰果真是棒極了!京都這裡狀況複雜,以後要是還有這樣的任務的話希望大家也——」
她的話並沒有說完。
她那在低掩的夜色下顯得格外清亮的聲音忽而猛地低了下去,臉上露出警惕之色。
因為她已經敏銳地聽到在旁邊的一排房屋之後——那裡應該也是一條小路——傳來雜沓的腳步……不,跑步聲。
在那些付喪神的眼中,女審神者的臉色猛地沉了下去!
幾乎與此同時,一聲斷喝在他們身後的房屋轉角的陰影處響起。
「站住!什麼人?!是想在此作亂的長州亂黨嗎!」
女審神者:!?
她的臉上一瞬間無法遏制地露出了極為愕然的神情。先前她身上的那種指揮適意、意態從容的餘裕仿佛像是冰消雪融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甚至握緊手中的太刀,下意識往後倒退了一步;然後自言自語地喃喃了一句:「不可能——!!」
小短刀們都詫異而擔憂地盯著她。山姥切國廣仍然拉低自己頭上罩的那塊白色破布單,幾乎把多半張臉都罩進布單下方的陰影里,一言不發。只有剛剛暫時離開三條大橋的橋頭去周圍偵察的笑面青江,看起來像是有點料到發生了什麼事。
他唉了一聲,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所以我才說,夜路走多了,終究會遇到——」
遇到什麼呢?他並沒有說下去。
這個時候的情勢,也不允許他再說下去了。
因為從旁邊的一條巷道之中,猛地衝出來一隊十幾個穿著淺蔥色羽織的人!
淺蔥色羽織,誰都不陌生。即使以前沒有親眼見過歷史人物穿著此物,大家也都在兼桑的身上看到過。
柳泉聽到自己身後的藥研低聲說了一句「新選組……?!」,本就低沉的聲線裡帶著震驚的餘波。
然而她已經完全無法顧及自己帶來的這些付喪神的驚異之情了。
確切地說,她現在已經完完全全僵硬在原地了。大腦好像已經被攪成了一鍋漿糊,又沉又重又是黏膩,還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泡,像是火山湧出的岩漿,帶著一點熱度,燒灼得自己從里而外、從大腦而至肌膚,整具身體都滾燙刺痛。
從那一隊穿著新選組標誌性淺蔥色羽織的人群中,走出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