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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好吧。」她嘟噥著, 一邊在浴室里重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形, 整理著自己那頭莉莉標誌性的紅髮, 一邊不情不願似地朝著那面魔法鏡子裡映照出的那張臉抱怨道:「……但願在下次重新執行那個靈魂魔法之前, 我不會被他奴役到過勞死啊——」
她的話說完,鏡子裡那張屬於莉莉·伊萬斯的臉上露出一個苦笑, 無可奈何地撇了撇嘴, 那雙標誌性的綠眼睛輕巧地向天翻了一個白眼。
然而, 她的這種重新面對西弗勒斯·斯內普的時候, 輕鬆中帶著一絲吐槽的心情,到了夜間宵禁之後, 她真正開始巡夜之時, 就變成了——非常複雜, 滋味難解。
或許是因為現在的校長換成了斯內普, 而前任魔藥課教授的冷酷之威早已橫掃整座霍格沃茨、在一眾小巨怪心中埋下了深遠的恐懼(?)的原因, 現在在宵禁之後, 走廊上居然連夜遊的小巫師都沒有了,安靜得只能聽到她自己的腳步聲。
柳泉緩步沿著自己內心中早已熟記了無數次、也走過無數次的路線慢慢地、散步一樣地走著。重新穿起的巫師袍長長的下擺輕飄飄地拂過霍格沃茨城堡里久經歲月的地板;有些地方因為木質地板太過老舊而變形了,凸起一塊,按理說應該有人來用魔法稍微修繕一下,但不知為何被忽略了——
甚至是牆壁上掛著的那些魔法畫像,看上去也仿佛比半年前更破舊了一點兒,有些鏡框上的漆面都斑駁了,或許是那場大戰留下的痕跡,尚未得到很好的修補——
總而言之,這裡是那座她所熟悉的霍格沃茨。這裡又好像不是那座她所熟悉的霍格沃茨。
皎潔的月光從高處的窗里照射進來,在她腳前的地面上投下一團淺淺的光暈。深夜裡的有些地處偏僻的走廊上甚至連照明用的蠟燭都熄滅了,只有她握在右手中的魔杖杖尖上以螢光咒發出的小小一團光亮;牆上的魔法畫像里的人物發出此起彼伏的鼾聲。
走到一條岔路口,柳泉稍微舉高了一點自己右手中的魔杖,以杖尖照了照兩條不同的走廊,然後隨意選擇了其中一條,轉上了那條走廊,繼續慢慢地向前走。
她其實也並沒有什麼注意觀察四周、想要抓住那些膽大包天地挑戰校規夜遊的學生的意圖。她走在深夜的霍格沃茨的某條長廊里,心裡想著的都是晚飯後獨自來敲她的門的赫敏,在她的辦公室里對她說出的那一番……很令人難以理解的話。
「我……我首先要說,真的很高興看到您沒事,伊萬斯教授!」赫敏以這句激動的、充滿熱情的問候語作為開頭。
柳泉:「哦呵呵……」
她尷尬地笑了兩聲,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有辦法像哈利或者赫敏這樣,坦率直接地表達出「再回到這裡真是太高興了」這一類的情緒。
誠然,再重回霍格沃茨,接收到這些熟悉的友人、同事、學生等等的熱情關懷和熱烈歡迎,她的心裡還是很開心的。假如作為一次短短的假期,得以與這些人重聚的話,說不定她會帶著輕鬆而寫意的心情,好好享受這一次意外的機會——
但是,現在她面臨的是一團亂麻,一種困境,一堆還沒有答案的問題——
靈魂魔法為什麼會出錯?下一次就一定會成功嗎?假如靈魂魔法一直不能正確地被執行的話,這個世界會發生什麼事?她會被困在這個世界裡無法離開嗎?……
一連串的問題,都令她如鯁在喉。而且,到了最後,她發覺自己所思考的、最終的問題,竟然是——
假如這個靈魂魔法一直不能成功的話,那麼西弗勒斯·斯內普會怎麼想?怎麼反應?會暴怒得無法遏制嗎?會朝著她大吼,讓她讓出這具被她霸占了近二十年的軀殼給莉莉嗎?會憤怒得恨不能永遠不再見到她嗎?
……然而,這一切的疑問,都在聽到赫敏下面說出的話之後,被極度的震驚和不敢置信的情緒冷凍住了,變成了表面粗糲的冰冷巨石,在她的心頭來回翻滾碾壓,將她柔軟的血肉粗暴地劃開,令她感到了一陣陣刺痛。
因為,赫敏躊躇了許久,最後露出終於下定決心的神情,所說出的,竟然是——
「在大戰結束後、霍格沃茨重新複課以後的某一天,我必須去校長室,向……斯內普教授報告一些統計的數字。」她說。
柳泉:「哦……」
赫敏:「然後,斯內普教授叫住我,問了我幾個……讓我覺得很難回答的問題。」
柳泉開始有一點感興趣了。能讓學霸赫敏都覺得為難的問題,那樣究竟能有多麼難啊?斯內普就連為難學生的技能都在一直不斷地進化嗎?
但是下一刻她聽到的問題,卻讓她霎時間感到頭皮發炸!
「他問我,是否聽說過這樣一首麻瓜所寫的詩——」赫敏說。
柳泉的直覺突然讓她一瞬間驚悚了起來,仿佛赫敏接下來要說出的,是什麼不得了的話;然而她並沒有正當的理由阻止赫敏,於是她只能臉上保持著那個端正的、虛偽的笑容,坐在桌前,聽著格蘭芬多的女生級長靜靜地、一字不差地背誦道:
「你在那邊還好嗎?感到孤獨嗎?日落時天空還會變紅嗎?鳥兒還在通往樹林的路上唱歌嗎?你能收到我沒敢寄出的信嗎?我能表達自己不敢承認的懺悔嗎?……時間會流逝,玫瑰會枯萎嗎?是時候該道別了……隨著黑暗的降臨,蠟燭會再次點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