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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能做的只是繼續走下去,決不放棄地走到最後一刻。她以前從未如此真切地體認到,她的命運其實已經和這個故事、以及故事裡的這些人牢牢地捆綁在一起了。他活下去,而她得以回家。假如他順應了劇情的安排再一次死去,等待著她的將會是什麼?系統菌並沒有說,她也從來不敢去想。
以前,她是因為恐懼而避免去思考這一切,直到今天,看見詹姆斯和柏麗爾 波特的死,以及西弗勒斯 斯內普的淚水,她才明白,她決不能讓那個結局再度上演。
因為她已經看到過太多友伴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情景。因為她想要儘可能地讓這些重要的同伴都活下去——
淚水突如其來地哽住了她的喉嚨。
她懷中的小哈利抽噎了一聲,她驀然驚覺過來,連忙用手撫摸著他的頭,將他抱在懷裡不斷拍撫安慰。
斯內普臉上是一片死寂。他的視線從正在害怕地抽噎的小哈利臉上滑過,向上飄到柳泉的臉上,然後停住了。他的雙眼深處漸漸泛起了一點極其冷銳而明亮的光。那點細小的光芒愈來愈大,最後擴展成一朵小火苗,火苗又變成火焰,在他陰沉的眸底熊熊燃燒。
「你來這裡做什麼,冒牌貨?!」他的聲音十分低沉,還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嘶啞。他似乎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然而他還是半跪在地上,瞪視著她的黑眼珠里漸漸地升騰起了兩簇小火苗——
「你,還來這裡做什麼呢?!」他一字一頓,似乎有點咬牙切齒似的問道。
然而那一瞬間,柳泉似乎能夠感受得到他內心浮現的那種深刻的痛苦和悲哀。他的憤怒與其說是直衝著她而來的,不如說是衝著他自己——他憎恨這個對面前發生的一切悲劇無能為力、束手無策的自己,憎恨這個即使拼盡了全力也未能阻止悲劇發生的自己。這種感受,她也能體會得到。或者說,她早就已經體會到這種絕望、憤怒、無可奈何與自我厭惡的滋味許多遍了。
「西弗勒斯……」她終於動了動嘴唇,卻發現自己的喉嚨發緊。
「……我很抱歉。」
她輕聲的回應卻仿佛在一瞬間激怒了他一樣。他猛地挺直了背脊,然而在他說出什麼話來之前,他們就聽到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可怕的嘶吼。
「詹姆斯!詹姆斯!!柏麗爾!哈利!!……」
柳泉悚然而驚,立刻轉向房門的方向。她很快從那個聲音里聽出了來人的身份,顧不得別的,立即彎下腰去,一把握住斯內普的一隻手臂。
「那是西里斯……西里斯來了!西弗勒斯,你必須現在就走!」她急促地說著,哀求般地緊盯著斯內普慘白的臉。
他已經將柏麗爾 波特的遺體重新放平在地上,自己則仍舊跪在她的遺體旁邊,表情麻木空洞,就好像沒有聽見她在說話一樣。
柳泉焦急萬分。現在不是讓西里斯 布萊克看見西弗勒斯 斯內普在這裡出現的時機!衝動的西里斯會和陷入極度悲慟中的斯內普相互拼命!
柳泉急匆匆地又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的話。
「走啊!西弗勒斯,現在就走……你不能讓別人看到你出現在這裡……西弗勒斯,請你——」
斯內普總算緩慢地轉動了一下自己的臉。他的黑色眼眸慢慢地聚焦在她臉上,低聲重複了一遍她剛才所說的名字。
「西里斯……布萊克?!」
他的表情陡然變得極為可怕。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壓抑著聲音里的某種情緒,問道:「這間屋子的保密人是誰?!是不是他?!」
柳泉還沒有回答,她就聽見屋外又傳來幾聲輕微的「啪啪」聲,就好像是有幾個人幻影移形到達的聲音。她立刻反應過來,不管這間屋子之前有沒有被詹姆斯或者柏麗爾下過反幻影移形咒,隨著他們的死去,咒語已經失效了。
她幾乎可以確定這些趕來的人不是魔法部的傲羅,就是鳳凰社的骨幹——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些——所以作為一個至今沒有暴露過的雙面間諜,假如他們發現了斯內普也在這裡,他們能夠得出的唯一結論,就是斯內普是跟著伏地魔一起來的,他是殺害波特夫婦的幫凶!
柳泉感覺一瞬間血液就衝上了自己的頭頂。她立即探手到自己的衣袋裡,飛快地抽出那個鑰匙扣。她仍舊用那條手帕包覆在鑰匙扣外面,左手輕輕一抖,就將那條手帕先前並起來的兩隻角抖得滑向兩側,露出其中包裹的那個百合形的鑰匙扣來。
她聽見西里斯狂奔上樓的聲音,然後他爆發出一聲極為可怕的、含著巨大悲傷和驚異的嘶喊。他顯然是已經看到了他最好的兄弟的遺體。
柳泉立刻用那條手帕巧妙地墊在手裡,使自己不會直接碰到那個門鑰匙——然後她在斯內普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這邊,而是轉向門外、好像打算立即衝出去和那條泄露秘密的大黑狗拼命的一瞬間,手輕輕一抖,那個鑰匙扣就從手帕里掉落到了斯內普的手心裡。
事發突然,斯內普來不及思考,身體本能地作出了反應,下意識地抓住那個掉到他手裡的東西。而柳泉只來得及看清斯內普愕然回過頭來的一瞬間,然後她的眼前突然一花,斯內普的身影從這個房間裡消失了。
她的手裡仍舊握著那條手帕,但是手帕里包裹的那個鑰匙扣也已經和斯內普一道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