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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泉:「……」
她似乎無語了一瞬間, 然後收回手, 將右手中仍然握著的「一期一振」還刀入鞘。
她往前走去,掠過三日月宗近的身側,繼續往前行,好像很不想接續這個話題似的。
然而在經過三日月宗近身側的時候, 依然面含笑意的付喪神, 卻忽然說了一句令人費解的話。
「雪葉君,現在即使穿著男裝,看上去也一目了然是位女性呢。」
柳泉:「……」
她停下了腳步,卻緘默著沒有發言。
三日月宗近含笑轉過身來,那雙蘊有新月的眼瞳靜靜投在她的臉上。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他用一種平靜然而確認的語調說道。
「你現在看上去……和剛才有著微妙的不同——」
「所以, 雪葉君, 有什麼事在你身上發生了嗎。」
柳泉又沉默了片刻。然後,她無可奈何似的嘆了一口氣。
「沒什麼。」她簡短地回答道。
「……只是把最後一點能夠交換的東西交了出去而已。」
……原來, 失去那個類似輔助技能一樣的【高級易容術】, 對她外形上的影響還是存在著的啊。
同樣的裝扮、同樣的服飾, 甚至同樣是從京都街頭的死斗之中淬鍊出來的、凌厲凜然不輸給男人們的氣場……這一切她都還具備, 然而三日月宗近卻說, 她看上去再也無法欺騙他人的眼睛了。
也許, 那個【高級易容術】所改變的,就是那些微妙卻又起著決定性作用的小細節吧。
柳泉苦笑了一下。
剛剛,在她完全沒有想到神無凜音會隨身攜帶管制槍械的時候——因為那種槍械在這個任務地圖上, 算是「干涉歷史」的、過於先進的武器, 是不允許攜帶進入的——神無凜音已經朝著她的方向發射了子彈。
她在這個世界裡沒有了那種羅剎體質的加持, 無法單憑自己的凡人之軀就躲開子彈的攻擊——
就在千鈞一髮的關頭,三日月宗近及時解決了那位已經暗墮的壓切長谷部,從一旁沖了過來,仿佛立刻意識到了她所面臨的危險,而打算介入她們兩人的戰鬥之中——然而他要怎麼介入呢?!他打算如何解決神無凜音朝著她開的那一槍呢?!
電光石火之間,柳泉緊急在大腦里喚出了系統菌。
……以【高級易容術】來換取使用她之前那種足以使一切有形之物停下的神妙能力,僅限一次。
還好。還好系統菌及時回應了她。還好她趕上了在子彈擊中三日月宗近那具以她的靈力支撐著的虛幻之軀的前一瞬間,以那種已經很久沒能使用過的神妙能力,定住那顆在空中飛行的子彈——
然而這一切都用不著說出來。正如面前這位永遠溫和從容、高高在上的天下五劍之一,從旁邊猛地衝出來直面那顆現代科學的造物時,也並沒有事先告訴她一樣。
柳泉疲憊地垂下視線,重新邁開腳步,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啊,現在看得出我是女性了嗎。」她慢吞吞地應道,就好像一點也不為這個事實而感到挫敗或動搖似的。
「大概,也沒什麼關係了吧——解決如來堂事件之後,想必我們也應該回去了呢。」
她重新邁開腳步,走向雙手被綁、已經倒在地上的神無凜音。
「……畢竟在今日之會津,即使我說自己是娘子隊的成員,也完全可以——是吧?」
她丟下一句令人費解的話,停在了神無凜音面前。略一停頓,她彎下腰去,半蹲在神無凜音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現在看上去已經狼狽不堪的對手。
「你輸了。」她靜靜說道。
從被縛開始,神無凜音就一直試圖掙扎開來。然而不知道三日月宗近使用了什麼手法來繫繩子,她不但用盡力氣也沒能掙脫,反而因為猛地一掙、身體失去重心,而跌倒在了地上。
現在,柳泉蹲在了她的面前,但似乎也並沒有立刻扶她起來的意思,而是手肘撐在膝上,就那麼看著這個手下敗將。
這種態度無疑激怒了神無凜音。她驟然停止了在地上的扭動和掙扎,厲聲吼道:「你以為你能是那個特別的人嗎?!你這麼傲慢,這麼自信,其實將來也不過就是他漫長生命路途中小小的一點!他是刀劍,是神明,在他的眼裡,你就跟這條土路上慢慢蠕動著的螻蟻沒什麼兩樣!!」
柳泉看上去稍微有些訝異,微微愣了一下,卻並沒有對這位暗墮的同僚的冒犯顯出多少怒意來,而是搖了搖頭,輕聲說道:「……這些道理,假如當初的響子女士也能夠想到,那就好了。」
神無凜音怒道:「你……!!」
她好像已經被對手的反擊噎得說不出話來。
而她已然勝券在握的對手,好像一時間也並沒有立刻對她趕盡殺絕的意圖,她們兩人就這麼沉默相對,這條田間小路上很難得地出現了片刻的寂靜。
……然而,她們周圍的世界是不平靜的。
嗖的一聲,仿佛有炮彈出膛、劃出一條拋物線的聲音,從她們頭頂呼嘯而過,咚地一聲落在遠處的原野里,爆起一團火光。
兩位女審神者都仿佛被這陣突然響起的隆隆炮聲驚醒了。
側耳聆聽了幾秒鐘之後,神無凜音忽然簡單幹脆地放棄了掙扎,就以一種欠著身、拼命抬高自己的頭顱的姿勢,極力地想要接近柳泉的臉;她的雙眼圓睜,臉上綻開執拗而瘋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