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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像禮司略帶著一點驚奇地觀察著這個與自己記憶里一點都不相似的廚房。然後,他意識到了,這一切的改變,都來自於那位此刻還坐在餐桌旁的年輕姑娘。
他握著一罐啤酒,從冰箱前回過身來。
客廳里的燈光也從他記憶中的冷光變成了暖色,那個年輕姑娘就那麼坐在暖色的光暈里,微低著頭在終端上查閱著什麼。她的手邊放著馬克杯,杯口一縷透白色的熱氣裊裊升騰;餐桌一角擺著那個據說是雨乃雅日送給她的、繪著過分可愛的白貓圖案的餐巾紙盒。
他忽然意識到了,雖然這間公寓裡的陳設和他記憶之中的差不多,但是那些小細節——燈光色調的變化、種種小裝飾品的出現、廚房裡的水果和冰箱裡的食物、浴室里散發著檸檬清香的沐浴露……一切的一切,仿佛並沒有改變這間公寓裡最基本的陳設,又仿佛已經在悄然無聲之中把這間冰冷的單身公寓變成了一個能夠稱之為「家」的溫暖所在。
甚至,他的冰箱裡都出現了水果牛奶這種不科學的飲料。雖然她說理由完全是因為「他」和周防尊幼稚的較量,不過——
宗像禮司嘆息了一聲。
「……看起來還真是被很好地縱容了吶。」他感嘆道。
柳泉信雅聞聲抬起頭來,用一種詢問的眼神望向他。她頭頂冒出的那個問號幾乎都要具象化了。
「……誰啊?你說誰?」她問。
宗像禮司笑著搖了搖頭。
他在說自己。這裡的那個「自己」。
……不過這一點就沒必要對她說了。他想。
於是他問道:「白銀之王有回覆了嗎?」
柳泉信雅眨了眨眼睛,好像有點不能適應這種話題的快速轉換似的。不過她很快就跟上了他的思考線路,答道:「小白君已經回復了。他說他明白了,大概需要幾天時間再思考一下,查一查資料……會趕在平安夜之前完成的。」
宗像禮司下意識看了一眼柜子上擺著的一隻電子鐘。
那隻電子鐘也是藍色的,屏幕上顯示的日期是「12月20日」。
宗像禮司嘆息:「……留給他的時間可並不多了啊。」
柳泉信雅默了片刻,才答道:「不過,眼下我們也只有小白君這唯一的希望了,所以也只能相信他了,不是嗎。」
宗像禮司笑了一笑,拿著那罐啤酒走了出來,回到客廳。
「感覺和當時為了阻止綠之王進攻御柱塔、盜走石板,而不得不選擇相信他的時候一樣呢。」他悠然感嘆道。
柳泉信雅似乎有點驚訝。
「是嗎?你聽上去感覺很有點無奈啊。」她說。
宗像禮司默了一下,啪地一聲拉開啤酒罐的拉環。
「要依靠一個曾經逃避的人,還真是需要點兒勇氣呢。」他避重就輕地答道,喝了一口啤酒。
柳泉信雅按滅了終端的屏幕,拿過手邊的馬克杯來,用兩隻手虛虛地合握著,卻沒有喝掉杯子裡的飲料,反而只像是利用杯身的熱度來焐暖雙手似的。
「我能夠理解你的顧慮,」她說,「小白君認真起來的時候總是有一點晚……讓人忍不住就很生氣地在想,假如他每次都能夠及時可靠起來多好——」
宗像禮司咳嗽了一聲。
「他能夠隨心所欲,可是別人卻不行。」他淡淡地說道。
「在我的那個世界裡,已經因為他過去的不作為而導致了一系列嚴重的後果,包括他被無色之王搶奪了身體、十束多多良被殺事件、赤之氏族占領學園島事件、周防尊掉劍……」
說到這裡,他猛地頓了一下,像是噎住一般。他的呼吸仿佛都沉重了一些,片刻之後,才繼續說道:
「……如果他下次是在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後果之前就好好補救的話,我會很感激的啊。」
他的話音落下,客廳里陷入了一片寂靜。
柳泉信雅似乎一時間也沒有想到什麼很好的言辭來安慰他,她的雙手環握著那隻馬克杯,修長的十指在杯壁外輕輕來回打著圈。過了好幾分鐘以後,她終於出聲了。
「你有沒有想過……一切重要事件的發展,都是必然?」
宗像禮司:「……哦?」
他很感興趣似的把目光投向對面的柳泉信雅,作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柳泉信雅好像在斟酌著該如何合理地敘述出自己的想法,並沒有對他多加注意。
「說到底……小白君只是個科學家。讓他去跟無色之王纏鬥,他也沒有那樣的能力……行兇的,是無色之王。他殺害十束君的動機,是為了誘導周防君因為憤怒和復仇而過度使用赤之力,導致掉劍……」
「雖然我今天對小白君嗆聲了一下下……不過,公平地說,他已經無法左右石板了。他只是石板的發現者,並不是石板的主宰者;誰都不是……」
「而且,石板在選擇王權者的時候,也不會事先看看對方是不是好人……一旦像無色之王這樣的邪惡之輩獲得了王權者的力量,幾乎是必然會仗著這種無上的力量行兇……」
「可以說,未能救回十束君的話,周防君的掉劍幾乎就是一種必然的結果。」她說。
宗像禮司的目光閃了閃。他放下啤酒罐,平靜地反問道:
「那麼,你們當初是如何及時發現無色之王的陰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