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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動作當然不可能完全推開三日月宗近, 但他本來也就沒有打算在這裡用一個吻就把清原雪葉降服。他只是想要在大家面前宣示一種態度,一種不容錯辨的親密感——
仿佛在這個世界裡,只有他是最值得她選擇的人——了解她的過往,理解她的選擇,有耐心去等待她下決定, 寬容她的每一次任性,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出現在距離她最近的地方,比誰都有資格站在她身旁。
煙霧散去, 站在原地的天下五劍之中最美的那一位, 又恢復了他之前的那種從容的風儀。
和他相比, 女審神者散發出來的氣場簡直可以說得上是氣急敗壞了。
所以, 被那種氣急敗壞的情緒所推動著, 她甚至沒回頭向著已經差不多全體輕傷的付喪神們下任何命令, 就悶著頭向著煙霧之後出現的新一波敵人發動了攻擊。
刀光閃動,所過之處,她高挑纖細的身影速度極快、下手如風, 仿佛也化作了一道鋒銳的刀影那般, 在令人眼花繚亂的時候, 刀光已過,敵人紛紛應聲倒地。
不過,她並沒有下狠手,所有被她擊倒的敵人,都只是在手臂或肩膀上被開了一道口子——為了確保他們不會再重新舉刀或丟出炸.彈——而已。
在她身後根本沒有輪到出手機會的付喪神們:「……」
啊,不知為何,雖然每個人都負了傷,但是他們的臉上不約而同地都慢慢浮現出一抹笑意來。
就仿佛到了這一刻,才終於產生了一些「啊果然是主人回來了啊」的實感一樣。
這一夜,他們也過得無比刺激。
先是在從本丸後山的神社裡打算通過傳送陣時,突然有一位已經暗墮了的付喪神從附近的暗影之中現身。當他們無法及時啟動傳送陣的時候,那位已經暗墮的髭切幫助了他們,又在傳送陣啟動的一霎那,搶先進入了傳送陣正中。
在來到時之政府的大樓之後,雖然順利地和已經守候在那裡接應他們的三日月宗近會合了,但趕往樓上的途中,他們卻又再一次遇到了那位暗墮的髭切——那位原本在來到時之政府大樓以後,就消失在黑暗中的暗墮的付喪神。
他們原本以為這個髭切在計劃著什麼邪惡之事,即使不是與時間溯行軍相勾結、打算乘隙進攻時之政府,也是什麼打算對時之政府或他們的審神者大人不利之事。
然而他們看到髭切的時候,卻發現他好像剛剛經歷完一番死斗似的——已經因為暗墮而沾滿黑氣、已經有點看不出原先的白色的出陣服上,有著星星點點的血跡;他站在走廊上的一個房間之外,身後的房門緊鎖著。
然而,即使是在燈光昏暗的情形下,他們也可以看到,在髭切身後緊閉的房門下,一縷暗色的液體蜿蜒著緩緩沿著門縫流出來。
大家都愣了一下。還是三日月宗近鎮靜自若地走上前去問了一句:「髭切君,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語氣十分平常,就仿佛是在本丸里遇見了沒有暗墮的髭切,正打算打個招呼似的——儘管他們的本丸里根本沒有髭切。
在昏黃的照明燈下,暗墮的髭切偏過頭露齒一笑。雪白的小虎牙在笑容間一閃而過。
「為審神者大人清除了一個對手。」他同樣用一種輕描淡寫、閒話家常的口吻回答道。
「……審神者?」一期一振立即發覺了他說話中的語病。
髭切聞言,用一種奇奇怪怪的眼神掃了一期一振一眼。他的雙眼彎起,仿佛顯得異常地好脾氣似的。
「是呀。」他說,「你們的審神者。」
他用含笑的口吻說出了石破天驚的話。
這一次,三日月宗近身上那種淡定的意味消失了一些。
他仍然微微笑著,但一股銳利的意味從他的身上散發了出來,使得他之前那種高高在上、俯視人間的從容感沖淡了些許。
「……哦?真是難以置信——」他微微拖長了尾音,「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落到您這樣的境地,竟然還願意為了一位審神者效勞——不知道您為雪葉君除去的,是怎樣的對手呢。」
面對這種明晃晃的試探,髭切微微一挑眉。
「可不能開門放你們進去看啊。因為那個人還沒死呢——我並不是害怕殺掉他,只是擔心貿然殺掉他的話,會給你們的審神者大人惹麻煩的吧?」他慢悠悠地用那種優美溫柔的聲線答道,聽上去又溫柔又體貼,和他此刻那種渾身泛起黑氣的破敗外形一點都不相稱。
三日月宗近居然和他一樣沉得住氣打機鋒。
「啊哈哈哈哈,想必是一位了不得的對手啊。」他和藹(?)地應道,目光卻炯炯地投向髭切的臉上,仿佛審視著對方言語裡的真假似的。
「可是,你堅持不了多久了吧。」他仿佛終於打量夠了,話鋒急轉直下,語調里也泛起了一股冷然。
「即使隱藏在黑夜裡,看不清楚你的外形,也能夠聞見你身上鮮血的氣味呢——太重了,不像是一個人能夠流得出來的。何況,擊倒對手之後還要讓你謹慎地守在門外將對方反鎖於屋內,這個對手一定身手非常了得——要擊敗這樣的對手而不付出一點代價,是不行的吧。」
髭切哼笑了一聲,沒有正面回答。
三日月宗近仿佛也並不需要他肯定的答案。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所以,現在要怎麼辦?以你的傷勢來判斷,放手不管的話,等一下你會摔落下去變回本體刀的。到了那個時候,你身後屋內反鎖著的對手會不會重新出現,對雪葉君不利?我們必須確定這個問題的答案才行——如果你是真心想要幫助雪葉君前進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