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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沒有看到她的右手中還握著一柄寒光凜然的刀劍、也絲毫不擔心自己在行動之間會被那把刀誤傷一樣,他握著她的手腕,輕輕往自己的方向一帶——
寬大的狩衣簌簌作響,他舒展開自己的左臂,單手順勢環繞過女審神者的肩頭,將她擁進自己的懷裡。
女審神者並沒有鬆開手中的刀,然而也並未抗拒他的擁抱。她就那麼直直地站著,任憑他輕輕地擁抱著自己。
略溫暖的風吹過開滿野花的原野,假如不去看長草之間、相擁的兩人衣襟以及刀刃上沾染的星星點點血跡的話——那些暗墮的刀劍以及檢非違使在被斬殺之後不久就化作了黑煙消散了,大約是喪失生命之後也就不再能夠使用靈力維持自己的化形了吧——這居然算得上是一幅如同畫卷般的美妙場景。
不知過了多久,女審神者忽然感覺自己左側的肩頭微微一沉!
……竟然是那位天下五劍之一的付喪神,微微俯下身,略帶一些無賴地把自己的頭重重地壓到了她肩上!
他閉上雙眼長長呼出一口氣,在她發火之前,用一種略帶些疲憊的聲調輕聲笑了。
「呵呵呵……稍微有些累了啊。」他說。
「那些地圖……要從頭搜索到尾,才能確定您不在那裡……糟糕的是,那個傳送陣似乎是隨機傳送的,並不能確定下一次自己被送到哪裡……」
女審神者的肩膀微微一動,似乎有點訝異似的。沉默片刻之後,她終於問出了他們重逢以來的第一個問題。
「你……都去了哪裡?」
三日月宗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會津,鳥羽……還有,三條大橋。」
女審神者:!!!
「……三條大橋?!」她終於提高了一點聲音,語調里滿是驚訝。
「你?!一個人?!從頭到尾走過那張地圖嗎?!」她愕然問道,「可是……那張地圖是夜戰啊!」
三日月宗近低低哼笑了起來。
「哈哈哈……說起來,還真是哪。」
那副本丸養老組的標準口吻又冒出來了。
「竟然沒有碎刀,還真是奇蹟啊,哈哈哈。」
女審神者:!!!
她似乎被他這副口吻氣得一窒,幾秒鐘之後才舉起空閒的左手,不甚情願似的繞過他的腰際,仿佛是在支撐著他的身軀、免得他把重心都壓在自己身上似的。
他的身軀在她的觸碰之下仿佛微微一震。
「……回去吧。」她終於說道。
三日月宗近卻沒有立即移動。
他側過臉,把左頰貼放在她細瘦的肩上,目光望向一望無際、開著野花的原野。風吹過原野上肆意生長的長草,發出嘩啦啦的輕響。
「您得到了您想要的東西了麼?」他問道。
女審神者一怔。「……什麼?」
三日月宗近又說了一遍。
「您隻身來此冒險,總不會是想要重遊故地的吧,呵呵呵。」
雖然這麼一針見血地說著,他的語氣卻十分寧靜溫和。
「那麼,您現在獲得了您想要的結果嗎?」
女審神者沉默了片刻。
三日月宗近似乎從她的沉默中猜到了一點什麼,於是他繼續說道:「……如果沒有的話,那我們就繼續往前走吧。」
女審神者似乎很驚訝似的吸了一口氣。
「你說什麼?」
三日月宗近呵呵地輕聲笑了起來。
「既然沒有得到您想要的結果的話,就一直走下去吧。」他忽然微微直起身來,離開了她的肩頭,重新直視著她的臉。
「直到你滿意為止。」他說。
「即使一直不停下的話也沒什麼……要是為了照顧老人家而選擇就此打住的話,你會不甘心的吧?」
女審神者:「呃……」
女審神者好像一時間有點無言以對似的,視線短暫地向一旁飄開了。
三日月宗近呵呵笑了。
「……而您一旦不甘心的話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我想我已經了解得很清楚了。」他嘆息似的補充道。
女審神者愣了一下,視線重新飄回他的臉上。她似乎很認真地觀察了他許久,最後眨了眨眼睛,忽然伸出左手——
以指腹幫他拭去了臉頰上那滴在剛才的戰鬥中不慎濺上的、已然乾涸的黑色血滴。
「不,我們走吧。」她搖了搖頭,目光已經從猶疑重新變得清澈堅定起來。
「一開始,我是有些冒險的想法……」
「時之政府一直拒不回復我的聯絡,我想我是有些惱怒吧。」她說。
不能說出系統菌的存在,好在還有個時之政府同樣可以拉仇恨。她思考了一下,慢慢地把自己的初衷說了出來。
「我想我做出點什麼任意妄為的事情,讓他們到了無法置之不理的時刻,總該乖乖派個什麼人來跟我好好談談吧……」
「畢竟,當初說得那麼娓娓動聽,說『只要你來做這個審神者的話就可以不用死喲』——面對這樣的誘惑,沒有幾個人能夠拒絕吧?」
順便把自己死而復生的來歷洗白了一下,只要三日月宗近不去真的和時之政府直接求證的話,應該也就沒問題了吧?——柳泉這樣想著。
三日月宗近果然哦了一聲,露出沉思的神色。
柳泉也沒有等待他的反應或評價,繼續說道:「……結果把人騙到這裡來以後,不但上來就丟給我一座情況十分棘手的本丸讓我接手,而且還躲起來裝死不接受我的聯絡……面對這種情況,誰還能忍得下去那就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