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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桌前,回過頭來,果然看到她一副低眉順目,十分沉靜的樣子,端坐在那裡,似乎一點也不為自己隱瞞了這麼巨大而匪夷所思的秘密而感到忐忑不安。
那種內心不舒服的感覺更強烈了。
土方頓了一下,索性一下盤腿坐在桌前的坐墊上,面對著門旁的柳泉,大馬金刀地雙手環抱在胸前,臉繃得緊緊的。
「……說吧。」
他吩咐她,聲音一出口才發現自己好像喉嚨發緊,聲音似乎失真了一樣,聽上去簡直像是別人在說話。
她在回答他之前,似乎微微猶豫了一下。
最後,她的回答又是能夠瞬間點燃他的全部怒氣的那種!
「說什麼呢,副長?」
土方猛地挺直了背脊,豎起眉毛,瞪著柳泉。
「說你剛才使用的那種……那種奇怪的能力!!」他喝道,簡直快要氣死了。
柳泉微微嘆了一口氣。
「啊,那個啊。」她似乎顯得很惆悵似的,仔細想了想,好像也在苦惱著怎麼解釋才好;最後,她卻搖了搖頭。
「……我無法解釋,副長。」
雖然此刻幾乎已經全員發動起來的新選組占據了西本願寺的前半部分地盤忙於善後,但在後院的這一排幹部所居住的房間這裡,還是很幽靜的。
深夜的蟲鳴從門外的庭院裡傳來。然而這並不能使新選組的鬼之副長心情平靜。事實上,他簡直被氣得腦袋裡嗡嗡響。
「……為什麼?!」他從齒縫裡勉強擠出這個問句。
似乎是從他的語氣里感受到了他的怒氣,她慢慢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然後,她重又低下頭去,再次發出了無奈而傷感似的嘆息。
「不解釋……不可以嗎?為什麼一定要知道呢?」
沒聽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答案,副長一秒鐘就爆了種。
「到底你還有多少秘密啊我說!那些事情全部都是不能夠讓我知道的嗎?!那種能力既然被人看到了就應該好好商議一下之後應該如何對待啊!給我好好地解釋一下那是怎麼一回事,然後要好好斟酌一下以後還應不應該使用,對於在場的知情者又該如何對待,是不是應該嚴令他們保守秘密……像你這樣躲躲閃閃地不說實話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值得信任嗎!還是你覺得我不夠可靠?!你到底有沒有一點身為新選組隊士的自覺啊我說!?」
他氣得一口氣說了很多話,把自己剛剛震驚之餘腦海里閃過的所有事情不分主次地一股腦全部巴拉巴拉吼了出來,吼得自己腦袋生痛。
【副長の咆哮】升級版【副長の怒】瞬間就把這個堆滿文件的房間變成了修羅場。
然而在這種地獄之怒焰里,唯有那股怒火灼燒著的中心——那個剛才還悍勇地直面西鬼之首領的女子,現在卻垂下視線、雙手握拳擺在膝蓋上,背脊挺得筆直,就那么正坐在那裡,對副長的怒吼中流露出來的不解、憤怒和指控——甚至還帶著一絲挫敗之感——仿佛聽而不聞,也不辯解。
這種沉默一般的無言抵抗,讓副長的怒氣槽一瞬間就飆破了上限。假如怒火是有形的話,那麼現在整座西本願寺大概都已經熊熊燃燒起來了。
「說吧……說你到底對我隱瞞了多少事情?!」他咬牙切齒地問道,從齒縫裡擠出一個一個音節來。
「即使有糟糕的過去也沒有關係……新選組這裡的人們,差不多個個都有著和過去相關的不愉快記憶;我自認為作為新選組的副長,我還有這樣的承受力和包容力……就連千鶴那樣壓根並非人類的,我都可以接受,並且答應保護她——大家,也都是一樣的想法吧!只要拿出真誠的態度坦率說出來不就可以了?所以不可接受的並非是秘密,而是隱瞞!……」
他好像是在試圖說服她。然而不知道是什麼刺中了她的神經,她驀地抬頭直視著他,眼神中仿佛有著某種即將衝破理智堤壩的情緒。
「您想從我這裡聽到些什麼呢,副長?」她輕聲問道,「……聽到我說其實自己是個怪物?說那種能力我天生就有?」
土方錯愕地睜大了眼睛,然而她一旦開始說話,就並非他的語言技能所能抵擋的了。
「我並不是千鶴,我不需要保護。我之前並不想暴露這樣的能力,就是因為不想在這裡被人視作怪物……就因為我懷著一個並沒有對大家不利的秘密,我從前為新選組和土方先生您所做的一切就都不算數了?我不可以懷著秘密而在這裡生活著嗎?即使為新選組、為土方先生您做了再多的事情,只要有所隱瞞,就絕不可能被接受,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3月27日:
第205章
土方的惱怒里漸漸帶上了一層困惑。
好像並不是這樣……他們所計較的是相同的事嗎?!
然而眼前的問題不能不管。
假如這種事情放在以前……就算有所隱瞞的人是另一位在新選組中生活的女性——更弱小需要保護的千鶴, 他也認為自己可以毫不猶豫地拔刀指向對方, 喝令她如實說出真相。雖然也許不會真的砍了她,但是必要時他也不吝於作出威脅。
然而他偏偏面對的是清原雪葉。
這傢伙不怕威脅。在女性身份沒有暴露之前,她甚至遵照他的吩咐去做過死番——放在別的隊士身上也許會自己也不由得害怕起來的任務,她去做的時候卻十分鎮靜從容, 就仿佛是個毫無感情、不懂恐懼的玩偶, 從不擔心自己這一次會不會葬送性命、會不會無法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