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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讓任何人都無法再無視新選組的存在,肯定他們的努力和能力,信賴他們的忠誠,承認他們是重要的組織。
然而為了達成這一點目的,大家都在拿命去拼。在池田屋的大家是這樣,現在穿行於夜間的京都街頭、打算以一己之力阻止那些來搶功的、來頭很大的傢伙們的土方,也是這樣。
現在除了她之外,他身邊已經沒有別的手下了。
於是柳泉的右手緊緊搭在劍柄上,全身繃緊,掃視著夜晚寂靜無人的街道。
突然,她聽見土方苦笑的聲音。
「……真是的。我可沒有給你下達赴死的命令啊?」
柳泉的身體微微一僵,右手卻沒有從劍柄上離開。
「這麼想赴死的話,為什麼剛才不去池田屋?」土方又淡淡問道。
柳泉沉默了片刻。
因為現在除了他們兩人之外,並沒有其他人在場,於是她也就不再費心使用那種偽裝成男人的低沉聲線。
「因為我在此還有使命未完成。」
長久以來未曾使用過的、屬於女性的清亮聲線,雖然聲調很輕,但在這樣萬籟俱寂的暗夜裡,聽上去還是像檐間滴落的露水一樣清澈美好。
「既然今晚我被分配在副長這一隊裡,那麼保證副長的平安,也是我的使命。」
土方沉默了一霎。
在他說話之前,旁邊的巷子裡突然閃出六七個人來。
柳泉在一瞬間就抽出了自己的劍。
為了偽裝,劍柄做成仿照太刀刀柄的樣式。但是劍刃卻無法輕易矇混過去,和太刀的刀身比起來,是更寬也更厚一點的,較為平直的刃身。
其實仔細看看就能產生合理的懷疑——這種奇怪的武器是否真的算是太刀。而且柳泉也沒有同時佩戴脅差的習慣。不過有鑑於新選組裡各式各樣的怪胎——比如使用長/槍的原田,左撇子的齋藤——並不少,所以腰間只佩帶著一柄造型奇特的劍的柳泉,也並沒有招來太多不必要的注意。
……對方是長州藩的藩士。當看到土方和柳泉身上標誌性的淺蔥色羽織之後,一言不發地舉起了太刀,橫劈了過來。
噹噹兩聲,跨前兩步的柳泉已經把那個人的搶攻接了下來。在這種時候,她從系統菌那裡兌換來的劍法就可以看出明顯和東瀛刀法不同的地方來。
她的招式更輕盈靈巧,也基本上不用硬碰硬的招數,而是以紛繁無窮的變化取勝。短短几分鐘之間,她已經換了好幾種攻擊的方式。哧哧幾聲,傳出劍尖刺破血肉的沉悶細小聲響。
土方這邊也毫不含糊。事實上,據說他的刀法也是很可觀的。除了看起來不如柳泉的動作花俏輕巧之外,他的出招更加沉穩犀利,氣勢迫人。
很快,這六七個長州藩士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土方瞥了柳泉一眼,只是一如既往地淡淡說了一句:「幹得好。」
然後他穿過小路走到了大街上,停了下來。
柳泉環視四周,發現土方剛才是在抄小道行走。現在他站立的這條大路,卻是四條通。沿著他們左手邊路旁的一片房舍之間的小路,徑直往前走的話,就可以到達三條大橋。然後再向左轉,沿著那條名為三條通的大路一直往前,就是今晚激戰的要地——池田屋。
柳泉一瞬間就明白了什麼,喉嚨里發出一聲輕輕的嗤笑。
「剛才打成那樣,也沒有見到一個官員呢……真是的,既然這樣就應該毫不客氣地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新選組,自己回鄉下去呀?」
土方平靜地喝止了她。
「……雪也君。」在這種以新選組的身份出勤的時刻,他仍然使用她的男子化名來稱呼她,像以前一樣。
「那群膽小的傢伙,腦子裡一定只想著做一些引人注目的事吧。」
柳泉頓了一下,繼續使用自己先前那種低沉一些的聲線,滿不在乎似的扮演著清原雪也這個角色。
「您是說……搶功嗎?」
土方咳嗽了一聲。就在這時,一身黑衣的山崎悄然無聲地出現了。
「喲,山崎君。」柳泉隨意地向著他打招呼。
「剛才那些討厭的傢伙都肅清了?」
山崎向著她默然點了點頭,轉向土方。
「池田屋的事您已經聽說了吧?我接受了山南總長的命令去會津藩和所司代方面聯絡——」
土方也點了點頭。
「沒錯。下一個指示是追擊,山崎君請去池田屋方向打探一下近藤君那邊的進展吧。」
山崎一言不發地立刻轉身又消失在了暗夜裡。
然後,土方抬高了一點聲調,以冰冷的聲音喊道:「腰上別著傢伙的官員,快來跟新選組的副長打個招呼。」
他冰冷的眼眸深處閃爍著憤怒的火焰。
柳泉卻放鬆下自己繃緊的身姿,右手緩緩又搭到腰側的劍柄之上,低聲嘟噥著:「真是的……早知道是這樣的任務,剛才就不應該那麼早就把刀擦乾淨收回來……」
土方聞言瞥了她一眼,淡淡說道:「……這個時候,還不需要學你們組長那種態度。」
果然,柳泉現在拿出來的態度很像一番組的組長沖田。
「真是的……到底有沒有一點身為女孩子的自覺啊!」
土方從齒縫間用近似於耳語的聲音擠出這樣一句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