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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不管從哪一方面來看,柳泉信雅的離開都令人十分難以理解。但是她不但真的就這麼離開了,而且還消失得十分徹底。
在SCEPTER 4從黃金氏族「非時院」重新接掌了一部分重要權力之後,淡島世理甚至小小地利用過職權,打探過柳泉信雅現在的下落。然而所有的線索都在柳泉信雅當年三月底從成田空港出境之後中斷了。
在她的請求下,伏見甚至查到柳泉信雅確實之後到達美國,有過入境記錄,但那也就是全部了。之後她還去過什麼地方,做過什麼事情,在哪裡學習和生活過,全都是一片迷霧。
再往後,那就是外國政府官方才掌握的記錄了,作為小小的一個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而且必須保守德勒斯登石板的秘密,因此還沒有這樣正當的藉口去請求對方加以配合,幫忙調查。
淡島世理忍不住也猜測過是不是室長也曾經動用職權調查過這些東西,因為當她去找伏見要求調查電腦記錄的時候,伏見曾經嘖了一聲,不耐煩地低聲自言自語說「一個兩個都來……」。
不過,伏見應該不會單單向她隱瞞什麼吧。所以大家所知道的都是一樣,那就是柳泉信雅確實已經消失在茫茫人海里,想要再度看到她,除非等她下一次入境本國,或是主動出現在他們面前。
淡島世理稍微動了一下,想要退後幾步換個站姿、順便等待室長大人下一步的指示,然而就這麼一動,她的視線很自然地隨之飄移,落到了窗前的那張大辦公桌上。
桌子的一角放著一個相框,之前她雖然也有點好奇「室長還會把家族照片什麼的放在辦公桌上嗎」之類的事情,然而也並沒有多想。
現在她的視線一移動,卻正好正面對上那個相框。裡面的照片讓視力不錯的淡島世理一瞬間就驚悚了。
「這、這是……!」
她情不自禁地低聲脫口而出。
耳朵很尖的室長當然立刻就聽到了她的那聲驚嘆。
他立即轉過身來,意識到她看見了什麼之後,雙眼在鏡片之後微微圓睜了一霎那、又慢慢閉了一下,再睜開時,已經露出平時的那個鬼畜一般的笑容。
「哦呀,被你看到了糟糕的東西呢。」他語氣十分隨意似的說道。
淡島世理立即驚覺,馬上道歉。
「對、對不起,室長!我並非有心……只是巧合而已……」她有點結巴地說道,一貫鎮靜的頭腦里感覺有點混亂了。
宗像禮司沉默了片刻。
「沒關係。既然放在那裡,就必須考慮有被人偶然看到的可能性。」他用一種極端客觀理性的口吻說道,就好像被淡島世理看到的也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一樣。
一般人肯定會被他這種淡然的口吻騙過的吧。
自認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非常了解自己這位上司的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副室長淡島世理想道。
然而雖然剛才只是匆匆一瞥,但那張照片上的一幕簡直太深刻地印進了她的眼底,絕對不可能看錯——那是萬一流傳出去,大概會被室長微笑著從源頭一直到每個傳播過的人都轟成渣渣的震撼性畫面!
……說穿了,就是剛才室長提到過的,五年前的那個聖誕派對上的一幕啊。
位於畫面左側的少女,不知為何剛巧單手將對面少年的指尖按在自己額上,因而自己還露出了一點愕然且不知所措的表情;而畫面右側的少年,微微向前傾身,露出無辜的笑意,隱藏在鏡片之後的狹長雙眼裡閃著溫柔深邃的光芒。
真是無比美好的一個瞬間。對照五年之後的現在,就尤其令人感到時光流逝的殘酷和傷感。
淡島世理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似乎什麼語言在這種事情面前都是蒼白無力的,說得再真誠再美好,也無法抹消那種遺憾和不解一樣。
宗像禮司的目光似乎隱藏在鏡片之後,從淡島世理的臉上一掠而過。
他似乎看出了什麼,然而他也並沒有就此話題深入探討的興趣,最後只是簡單地說道:「……我累了。」
這種以前室長大人決不會說出來的話,形如一道逐客令那般,淡島世理瞬間就驚覺了自己今夜的多事——即使自己只是在腦海里思考過多餘的事情,深諳他人心理、能夠輕易看穿幾乎一切事物的青之王也不可能毫無察覺。
「是!非常對不起,室長!今晚打擾您了。」她立刻面色一正,認真說道。
「今晚請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聽到宗像禮司嗯了一聲當作回應,淡島世理就轉身走向公寓大門。
當她拉開大門的時候,聽見身後的宗像禮司淡淡地又說了一句:「今晚,去一趟HOMRA,和他們那裡的草薙聯絡一下今後新的合作內容與對策吧。」
淡島世理的手停留在門柄上,一瞬間就怔住了。
「……室長!?」她猛地回過頭去。
卻看到宗像禮司仍然站在窗前,向下俯望著人潮洶湧的街道。
「去吧。」他說。
「只此一晚,即使暫時不聊工作也是被特別准許的。」
淡島世理動了動嘴唇,想要問一句「為什麼」,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然而鬼畜室長已然洞悉了她的疑問。
「想問為什麼?」他換了一種站姿、斜斜倚靠在窗框上,微微側過頭去繼續望著窗外的燈海,雙手環抱在胸前,窗外的燈火在他深藍色的短髮上薄薄地打上了一層金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