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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神者」、「本丸」、「刀劍付喪神」這幾個關鍵詞被拋了出去,五條瞳在窗台上慢慢坐直了身體。
從她身體的剪影里可以清晰地判斷出她現在十分緊張——並且困惑又彷徨。
「審神者?付喪神?刀劍?」她慢慢地復誦著這幾個專有名詞,聲音里滿是驚訝和脆弱。
「我、我不知道這些都是什麼意思……『刀劍付喪神』是什麼?從刀劍里也能夠召喚出來神明嗎?『審神者』又是什麼?跟那些神明大人有什麼關係?」
柳泉頓了一下,給了她一點在內心遭受衝擊之後精神上緩衝的時間。
「是的,瞳小姐,你說得沒錯。」
她先開口肯定了五條瞳倉皇之中的推理,作為善意的釋放,才繼續說道:「刀劍里,的確是可以通過某種方法召喚出神明的。審神者,就是領導和駕馭著這些神明去戰鬥的……總領。」
「哇哦!」五條瞳小小聲地驚嘆了一聲,「那豈不是很厲害?能夠驅使神明的人……」
柳泉彎起眼眉,笑了。
「是啊。瞳小姐就是個這麼厲害的人呢。你不記得了嗎?」
也許是一再被眼前的姑娘態度親切地鼓勵和讚賞,五條瞳看起來沒那麼不安了。
「我……我雖然記不起來了,但是……謝謝你這麼說。」她小小聲地答道。
然後,她看到站在門旁、背靠牆壁,十分小心地不在她不安的時候貿然接近她讓她緊張的,體貼又親切的年輕姑娘,忽然微微抬起了右手。
那個年輕姑娘的手裡好像拿著一根小木棍。下一刻,那根小木棍的杖尖上亮起了一點小小的亮光——就像剛剛房門被突然推開的時候她看到的一樣。
借著那點亮光,她看清了那個年輕姑娘的面容。
是一張很漂亮的臉。但那種美麗並不讓人產生任何壓迫感,因為笑意而彎起的眉眼看上去像兩彎新月;在小小的一圈亮光里,那個年輕姑娘用一種平和的語氣含笑問她:「你怎麼會在這裡呢?我們找了你很久呢,大家都很想念你——」
「大家」是誰?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她慢慢垮下了臉,像是害怕自己做錯事一樣,小聲答道:「他們都說我生病了……這裡是療養院,因為我腦子裡生了病,家人就把我送到這裡來了……」
亮光里那彎如新月一樣含笑的眉眼好像消失了。那個年輕姑娘微微睜大了眼睛,顯得有點驚訝似的。
「生病?療養院?」她說,「你來到這裡以後沒有出過門嗎?」
瞳垂下了視線。
雖然那個年輕姑娘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語氣和態度,她的問話聽上去也只是一種單純的吃驚而已,並不包含其它傷害人的糟糕含義,但她看上去是那麼年輕、健康、鮮活,而瞳知道自己虛弱的身體狀況完全無法與之相比。
直到這一刻她才深刻地意識到自己和所謂的「健康人」有著多麼巨大的不同。瞳感到有點傷感。
「不,我沒有出去過……我只是整天坐在這裡看著窗外。」她答道,「窗外有個花園……我的身體不好,承受不了出門……醫生說的。」
那個年輕姑娘臉上的驚訝慢慢凝固了。
「是嗎?窗外有花園啊……」她重複了一遍瞳的話,然後露出了思索的神態。
「你在花園裡看到了什麼?中午的時候有別人在外邊曬太陽嗎?」她忽然收起了那種驚訝的表情,用一種溫柔的語氣閒談似的問道。
這種態度讓瞳稍微覺得好過一點了。她竭力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
「不,沒有……只見到過負責照料花園的園丁。」她笑起來,「我聽說這家療養院裡住的都是像我這樣身體不好的人……可能他們跟我一樣沒辦法出門吧。那些花真好看,沒辦法走到那些花中間去,真是遺憾。」
年輕姑娘點了點頭,像是全盤接受了她的猜測,並覺得很有道理似的。
「我啊,聽說了瞳小姐你的事,一直很佩服你,很想見見你。」她溫柔地說道,「可是,怎麼也沒想到瞳小姐你住在這裡……他們說你怎麼了?你的病情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可以康復?」
瞳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我、我對以前的事都不怎麼記得了……醫生說,正是因為我的腦子裡長了不好的東西,所以我才會失去了那些記憶……我也不知道我要在這裡住到什麼時候,也許等我有一天把那些事情都記起來,我就可以回家了吧……」她吞吞吐吐地說。
年輕姑娘啊了一聲,像是對她感到同情似的,微微嘆了一口氣。
「您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以前的事。」她嗓音溫柔地問道。
雖然像是一種追問,但因為她的嗓音又動聽又柔和,所以瞳一點都沒有感到什麼壓迫或害怕。
即使回想從前的事而最終一無所獲這個過程已經被她重複過無數次、次數多得足以令人心灰意冷,但她還是竭力地又重複了一遍。
「我……我能想起以前在學校時的一些事。」她小心翼翼地說道,就好像有點害怕自己想不起來全部的事情會讓對方感到失望似的。
「好像暗戀過很帥氣的前輩,也曾經參加過社團……可他們的名字,前輩的名字、同學的名字、好友的名字,我統統都記不起來了。」
「然後,就差不多是一片空白。……你所說的那些,什麼『審神者』啊,什麼『刀劍』啊,『付喪神』啊……那一類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她抱歉地望著那個年輕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