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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泉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渾身發抖,憎恨地瞪著面前笑得十分愉悅的男人。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替你做什麼事!你的一切都令我噁心!!」
這種直白而尖銳的攻擊, 使得九條道清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片刻。
「你這是在自尋死路啊, 妹妹……」他輕聲說道, 惡毒而憐憫地盯著柳泉。
「你難道不怕我把你所做過的事情全部告訴這個不識時務的鄉下武士嗎?」
他肆意無禮地稱呼著土方, 肆意陰險地威脅著柳泉, 似乎從這種言語之中獲得了占了上風的快感, 他重新勾起一抹笑容,聲音森然。
「親愛的妹妹,你為什麼臉色變了呢?……啊啊, 你既然做了這些事情, 難道還怕別人知道嗎?」
「和這些與你完全不是同路人的傢伙們混在一起, 強迫自己做著類似於欺騙一樣的事情,這一切都無所謂嗎?」
「你不要忘記了你當初是為什麼會進入新選組的!難道不是為了替自己爭取更高貴的身份,所以接受了我的指示才潛伏進去的嗎?!」
柳泉:……!!!
她感到自己的心臟在耳畔大聲地跳動著。咚,咚,咚,咚——
她想脫口喊出「一派胡言!」,又想立即急切地對土方解釋「這個人說的是編造的謊言」,然而事到臨頭,卻發現自己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手足冰涼,心跳變得愈來愈緩慢。大概是意識到了這個鬼畜尼桑打算用摧毀人心的方式來摧毀她這個不聽話的妹妹——順便摧毀一直和他押寶的長州作對的新選組的副長——然而又因為「清原雪葉」所確實做過的事情而感到無話可說。
假如你的對手想跟你決鬥,你還可以和他憑實力和技能硬拼到底;然而假如他想要跟你玩操控人心、毀滅希望的這一套,那麼你還能用什麼方法阻止他?!
之前完全沒有遇見過這麼惡毒卑劣對手的柳泉感到自己完全無計可施,心頭油然產生了一股混合了焦躁和恐慌的糟糕感覺。
然而完全無法反駁怎麼辦……害怕對方以一種半真半假、聽上去令人信服的方式,說出自己當初為了應付這條暗線而虛與委蛇地說過很多糟糕的話、做過一些糟糕的事,怎麼辦……害怕副長聽到了這些所謂的真相之後會立刻對她產生憎恨與懷疑,導致她的任務在距離勝利只有一寸之遙的地方失敗怎麼辦……!?
正在她陷入茫然的恐慌時,她忽然聽到土方開口了。
「……喂!你到底把新選組的土方歲三當成什麼樣的人啊!」
「你以為我會因為你說的這些,就輕易地拋棄掉一直以來並肩戰鬥過的同伴,是嗎?」
以往並不算十分擅長言辭的副長,這一刻身上的那種氣場忽然完全爆發了出來,顯示出一種強大的魄力。
「新選組內部,什麼來頭的傢伙都有……雖然照你這麼說的話,這傢伙的出身還真的是最高的一個啊……」
「正如你所說的,在成為武士之前,我不過是個多摩鄉間繼承祖業的藥商之子。這樣的人,和大貴族家的小姐能在一起,是妄想吧……」
「正因為這樣,你的安排對我們來說,才是太好了呢……假如你不這樣安排的話,我一輩子也不可能遇上像她這樣的女人吧?」
九條道清一瞬間顯得極為錯愕似的,但是他很快就平復了自己驚異的心情,露出一抹嗤笑來。
「啊啊,是啊。……你提醒了我,也許是這樣呢。那樣,能夠和你在一起的女人,不是在島原或者吉原,就是……蘭方醫的女兒吧?是不是?」
「你……!!」土方果然一瞬間露出了極為震愕的神情,繼而大怒。
「不要扯到別人……!!」
九條道清看著他這種表情,突然笑了起來,轉向一旁沉默不語的柳泉。
「瞧瞧,你險些敗於一個蘭方醫的女兒手下呢,我的妹妹。作為九條家的女兒——即使只是個養女——這也太丟臉了啊。」
柳泉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了。
「……我只知道,最後渡海來到蝦夷地,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是我。不是其他任何人。」
「那也有可能是因為你是他最後唯一能夠抓得住的女人啊——」九條道清快活似的拖長了聲音,毫不在乎地戳著她的心肺。
「不,土方先生不是那樣的人。」柳泉平靜地截斷了他惡毒的挑撥。
「在屯所的時候,收到的情書疊起來有一大疊,輕輕一碰大概就會散落一地難以收拾呢。」
「假如只想找一個仰慕他的、他能夠抓得住的女人,我決不會是最後的那個選擇。」
「和那些女人比起來,拜你所賜,我一點優勢都沒有。假如想要選擇的話,一般人都不會去選擇那種總是在打打殺殺、毫不溫柔的女人吧……」
「土方先生並不是一個非要拖著什麼人跟他一起面對終焉的人。事實上他寧可一個人孤獨地扛起一切……所以假如你想要利用什麼人來讓我動搖的話就算了吧,因為我是決不會因此動搖的。」
九條道清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的視線在土方和柳泉身上逡巡了數個來回,忽然歪唇一笑。
「……當然。我的妹妹,我知道你的決心……因為你可是在這個男人為了救他的大將、強行逼迫你回到在他看來充滿危險的地方時,你也沒有因此而怨恨他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