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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幾秒鐘,他就只能愣愣地仰首望著頭頂上空里爆開的一簇簇藍色煙花,就活像是忽然穿越了時空來到了夏日的煙火大會上一樣;明亮的煙花在空中爆起再散落,星星點點藍色的光點就如同夜空里的繁星一般美麗,令人讚嘆而難以忘懷——
他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重新低下頭去望著面前的她,聽到自己的語調裡帶著一絲笑意,顯得異常柔和。
「那是什麼?就是你的超能力嗎?」
她收回了手,最後一朵藍色的煙花升上空中,爆開,然後消失了。她點點頭,回答道:「……是等一下就會交出去的超能力喲。在它消失之前,我想讓你看看。」
似乎是沒有什麼特別用處的超能力,只有好看而已。——但是宗像禮司一點也不想把這種理性客觀的評價說出來。
他同樣點了點頭,用一種異常認真的口吻說道:「……真是非凡的超能力啊。」
他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
「……很美。」
柳泉信雅朝著他彎了彎眼眉,就好像得到了他的稱讚,讓她感到滿意似的。
「這是獎勵喲。」她突然說出了讓他意想不到的話。
宗像禮司:「……什麼?」
柳泉信雅:「請你看煙花。」
仿佛她那種「一秒鐘緩和氣氛」的特質再度自行發動了似的,她若無其事地說道:「因為你一直以來都做得很好……所以,在離別前的最後時刻,請你看一場煙花。」
宗像禮司愣了一下,不由得啞然失笑。
「你,把我當作小孩子嗎……?」他慎重地思考了一下,然後反問道。
但是,柳泉信雅卻以一種比他更為慎重的態度——搖了搖頭。
「不,」她回答道,「即使不是小孩子,只要做得夠好,每個人都值得獲得獎勵啊。」
她抬起眼來,仿佛是最後一次地,深深注視著他。
「因為室長是好孩子,所以值得獲得所有的獎勵。」她鄭重地說道。
宗像禮司:「……」
他感覺自己忽然一窒,好像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原本應該覺得她說的話太幼稚可笑了,一點也不能當真,只是孩子氣的趣話而已;可是現在,當他聽到從她口中說出這些話之後,卻意外地感到了一陣難以言表的情緒,非常難解,完全令人想不明白。只有忽然變得沉重起來的呼吸,能夠表示出他自己或許也被這近在眼前的告別——或者她的這幾句輕飄飄的、孩子氣的話——所影響到了一樣。
最終,他下定決心,伸出手去——
輕輕拍了她腦後一下。
柳泉信雅似乎猝不及防,啊地叫了一聲之後立刻條件反射一般伸手捂住腦後中招的位置,閃電般轉過頭去睜大眼睛死死瞪著他。
可是宗像禮司的表情一本正經到了極致,就好像剛剛那個拍她腦袋的人完全不存在似的。
「是嗎。」他頂著她的眼刀,若無其事地說道。
「那我就心懷感激地接受了。謝謝。」他用一種十分慎重的口吻繼續說道。
然後,他輕輕地推了她的後背一把,推動著她邁開腳步,走到那塊德勒斯登石板的殘骸之前。
她站在那裡,一時間好像突然顯得有些彷徨而沒有把握了似的,略帶一絲茫然地回頭望向他。
迎視著她看過來的眼神,宗像禮司慢慢勾起唇角,放鬆神情,盡力給了她一個笑容。
「拜託了,柳泉君。」他從容地說道。
他的語調很平靜,也沒有平時那種高高在上、信心和權威感都達到MAX的姿態,但意外地,讓她好像重新恢復了自信和力量。
她朝著他點點頭,深吸一口氣,伸出右手,按到了德勒斯登石板上。
石板表面的冰冷激得她幾乎瞬間就後背上機伶伶出了一背的冷汗。她再度深呼吸,閉了閉眼睛,在內心中默念:我所有的力量,都集合起來注入石板吧。
自從她正式卸任玩家的身份、來到這個世界定居之後,她和系統菌之間已經僅剩下了偶爾的寒暄。她知道系統菌還在關注——或者說,監控——著這個世界的情況,但是系統菌也很好地遵守了當初她卸任時雙方的約定,並沒有再用其它世界的任務來打擾過她。
她前幾天因為「宗像禮司互換」這種異常的狀況而腦內呼喚過系統菌,而系統菌也因為這種異常的狀況很快就上線回應了她。但是,類似她這種修復完成、重新形成了所謂「閉環」的子世界,系統菌認為暫時無需藉助另外派遣玩家前來修復,而是決定讓她先試著來修正——使用小白君的方法。這就是所謂的「本世界人物自救」的方式。
……假如這次不成功的話,這個世界會不會重新被定義為「不穩定世界」?系統菌會不會放棄她,而是改派新的玩家來這裡進行修復?畢竟在她引退進入這個世界之後,系統菌說她現在也可以被定義為「本世界原住民」了;那麼,既然是宗像禮司這個人物出了問題,而她這位「本世界原住民」未能成功解決問題的話——
會有另外一個人來取代她的位置,藉助宗像禮司這個主要人物來重構世界的主線嗎?!那樣的話將會如何重構劇情?……
柳泉不敢想,也完全不能想像。
上一次,木野花沙耶走了室長線而導致世界的劇情主線不穩;然後下一次,被系統菌派遣而來的她接受的命令就是絕對不能讓木野花沙耶再重新進入室長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