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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補充了一句。
「我希望你回到這裡的時候,第一個看到的就是我。」
他那美妙而富有磁性的聲線,這樣說道。
柳泉聞言忍不住驚訝似的挑了挑眉。
這……已經超越了明撩,現在已經到了強撩的級別了吧……?
產生了這樣的想法之後,她不知為何卻放鬆了下來,開始有一點好整以暇地享受這種短暫的糖分的心情了。
畢竟,在那座發生了永祿之變的二條城裡,她還剛剛手刃(?)了一位暗墮的「三日月宗近」的付喪神——雖然她當時手下留情,並沒有直接令對方重傷到碎刀的地步——然而那種記憶當然不怎麼美妙。
所以現在,再回到這座屬於自己的本丸里,看到這一個突然願意撒些甜蜜的糖分來哄哄自己的三日月宗近,她突然就產生了一種「這麼一點點糖根本就不夠啊!」的感想。
「……為什麼?」她甚至明知故問道,想要從他那裡多聽到一些美妙的台詞——那些浸滿了糖分而不是黑泥的台詞。
他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意圖,眉眼柔和下來,笑著無聲嘆息了一聲,稍微壓低了一點聲音——但卻又保持在一個她身後的人們也能勉強聽到的高度上,說道:
「因為我希望,你在這裡唯一看到的,就是我。」
柳泉:!?
而且他還有下文。
「……因為,迄今為止,雖然我已經作為刀劍在人世間度過了漫長的時光——」
細雨發出沙沙的聲音,落在傘上。
柳泉聽到這位天下五劍之中最美的付喪神,這位從誕生起就是絕世的名刀、作為將軍大人的珍藏被人敬仰和供奉的——神明大人,這樣說道。
「……然而,唯一一個我所看到的人,就是你呀,雪葉。」
柳泉:!!!
她聽到自己身後的藥之助——不,藥研——發出很大的一聲嘆息。然後,他果斷地轉向自己的弟弟五虎退,說道:「看起來大將還要在這裡花上一些時間,那麼我們還是先回房休息吧。」
五虎退怯生生地問道:「可、可是……姐姐、不,主人……還沒有下令……」
藥研簡單地截斷了弟弟的問題。「沒關係的,大將一定不會生你的氣。我們現在就走吧!」
隨即,噠噠的腳步聲——是靴底叩在被細雨浸濕的庭中石板路上的聲音——在她身側響起,柳泉轉頭看去,卻看到藥研強行拉著五虎退的一隻手,把退退小可愛帶往粟田口一家的臥室方向去了。
柳泉注意到五虎退一邊被迫跟著善體人意(?)的藥研走著,一邊還不忘回過頭來遲疑又不安地望著她,於是朝著五虎退咧嘴笑了笑,還揮了揮手表示「去吧」。
五虎退放心了。就這麼一路被他的藥研哥哥拖走了。
小短褲們主動退場,然而大般若長光好像沒有立刻離開的意思。
他緩步走到柳泉的左側站定,挑眉望著站在她右側的三日月宗近,微微一笑,說道:「這句台詞不錯。比剛剛在二條城裡聽到你說的要好多了——」
三日月宗近微微一怔,幾乎是立即就意會到這句話背後含著的暗示意味,臉色飛快地沉了下來。
他的目光迅速在柳泉的身上上下一掃,很快就鎖定了她穿著的上衣右上臂那一處被刀尖劃破的地方,眉心壓下,低聲問道:「你受傷了,雪葉君?」
柳泉還沒來得及說話,大般若長光就又開口了。
「真不愧是天下五劍哪~對女性也是一樣毫不留情,一刀下去血就流滿了整隻手臂……假如不是我事先覺得不妙,衝過來替雪葉君擋了一下的話,您那漂亮堅硬的刀鋒就會直接劈到她頭頂了——」
說著,他還探手到上衣破碎的前襟內——因為回歸倉促,他沒來得及換回自己那套西裝出陣服,還穿著那襲假扮「松平長光」時的直垂——以指尖勾出那枚已經毫無作用了的御守 極,舉到三日月宗近面前晃了晃。
「多虧了雪葉君出陣前送我的這個好東西,不然的話我恐怕就要歸於虛無了啊~」
大般若長光的聲線低沉而富有磁性,客觀來說,應當是非常好聽的。然而此刻,他的每句話尾音里都仿佛帶著小小的、刺人的鉤子一樣,令三日月宗近的目光一瞬間就掃向了他,那雙蘊有新月的眼瞳里是毫不掩飾的凌厲意味。
大般若長光不閃不避,就那麼站在那裡,若無其事地和三日月宗近對視了一眼。
「……你們在永祿之變時的二條城裡,遇上了時間溯行軍?」三日月宗近沒有繼續盯著大般若長光,而是轉而垂下視線,向著女審神者發問道。
「他們又做了什麼?……對我做了什麼?使那裡的『我』暗墮了嗎?所以,那裡的『我』攻擊了你?!」
女審神者靜靜地聽著三日月宗近一字一句地發問,最後她什麼也沒有回答,而是嘆息了一聲。
他確實聰明而敏銳。只憑大般若長光簡單的幾句話,就幾乎推斷出了全部的正確事實。
可是,即使得知了這一事實,又有什麼用呢。
被大般若長光這麼一打岔,剛剛庭院裡浮動著的似有若無的溫柔氛圍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且,現在的氣氛還頗為尷尬。
因為大般若長光徑直向著三日月宗近點明了「雪葉君九死一生、負傷而歸,都是因為那個時代的你喲」這一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