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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能的話,我並不想出現在這裡……我和你一樣想要看到真正的莉莉來接手她的軀殼。可是,事情就是這麼陰差陽錯……與其跟我生氣, 不如一起來思考一下如何才能解決目前的困境。你為什麼不把今天發生在這裡的事情向鄧布利多教授報告一下, 尋求一下他的建議呢?或許我們能找到一個方法來確保下一次——」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 就被斯內普突然揚起來的聲音打斷了。
「不用。」他冷冰冰地說道。
「……我大概知道問題在哪裡。我只是沒有想好該怎麼解決——」
柳泉有點驚訝。
「你知道?」她說,「你知道的話, 那麼我們就可以趕緊來討論一下, 然後開始準備下一次——」
斯內普再度打斷她,這一次他的口吻里多了一絲煩躁的意味。
「用不著。」他硬梆梆地拒絕了她。
「我無意於和你討論這個魔法的問題。」
柳泉覺得有點困惑,但是她轉念一想,說不定是因為這個陰沉沉的黑袍怪對於自己的魔法能力非常具有自信、但是在使用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魔法的時候卻不幸失手,又把她這個冒牌貨帶了回來而感到懊惱自責且臉上無光;所以她很善解人意地退了一步, 說道:「好吧……那麼我們就不討論這個了。另外有個問題,我必須問問你——你介意讓別人知道『莉莉·伊萬斯已經醒來』這件事嗎?」
斯內普的目光一瞬間就變得極為鋒利。他面色蒼白地瞪著她,好像只憑眼神就能夠把她戳上十七八個窟窿似的。
不過柳泉已經習慣了他的眼刀,也並不打算繼續慣縱他這種用眼刀猛刺她的壞習慣;於是她頂著他凌厲的眼神, 無辜地攤了攤手, 說道:
「你知道, 西弗勒斯,你是不能把我囚禁在這間病房裡的。我也無意於躲起來避不見人,我並不認為自己就應該得到比阿茲卡班的逃犯還不如的待遇……不過,假如你不希望我頂著『莉莉·伊萬斯』的名字因為這段時間內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而讓事態複雜化的話,那麼我可以改變自己的外形。但是,那就需要你幫我帶點兒複方湯劑過來了——」
斯內普沒有說話。他的臉色好像更蒼白了一點兒,呼吸則更加沉重了,呼哧呼哧地活像是個快要壞掉的破風箱。
正當柳泉開始覺得也許今天跟他溝通不是個好主意,也不是個好時機的時候,他終於開口了。
「……你打算去哪兒?!」
柳泉愣了一下,剛想下意識地說幾句「我能去哪兒啊我都死了半年多了怕不是現在都成了黑戶了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想必您作為校長能網開一面讓我在霍格沃茨里借住一下」之類的話回懟過去,就忽然意識到斯內普問的大概是她使用了複方湯劑之後打算出門的去向。
可是她在這個世界裡都已經是三十多歲的成年女性——好吧,成年女巫——了,再像個十幾歲的未成年少女一樣出個門還有門禁時限、而且必須向監護人報備去向——這不是很荒謬的事嗎?
或許是這種聯想讓她感到滑稽而有趣,她啞然失笑,輕輕搖了搖頭,答道:「在我暫時被困在這裡的時候,你覺得我還能去哪兒呢?」
本來她只是打算用模稜兩可的措辭先矇混過關,但是斯內普好像總是可以注意到一些她說的時候壓根沒有多想的細枝末節。
「……『暫時被困在這裡』?」他重複了一遍她的措辭,柔滑的聲線里有著鮮明的不悅,就仿佛她敢說這樣的話冒犯到了他一樣。
「那麼,當你不再『被困在這裡』的時候,你打算去哪裡?」他繼續追問道。
柳泉:「……」
這種總是火/藥味十足的談話莫名地讓她的胸中湧起了一股厭倦感。
……難道她都已經死過一次了,還是不能換來一點這個人的友善嗎?!這個世界的難度值到底是什麼?地獄級的嗎?!
她想也不想地隨口答道:「回家。」
比起來,父母也只是對她比較客套冷淡而已,也並沒有像面前的這位前任魔藥課教授那樣永遠對她沒有什麼好臉色,每天看到她都仿佛氣得要整個人炸開一樣。
……瞧,他現在就氣得好像整個人都要炸開了。雖然她覺得自己已經十分和顏悅色地在說話、說話的內容也並沒有什麼挑釁他的地方,可是一切的努力在他的刻薄、挑剔與壞脾氣面前全部都是無濟於事。
說不定在他看來,她的存在就是一種錯誤吧。
這個念頭忽而浮上她的腦海,柳泉突然感到了一種無可奈何的挫敗感。她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好吧。她還能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才能讓他的態度稍微好一點兒呢?
「……西弗勒斯,你到底想要什麼?」她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這只是她萬般無奈之下發自肺腑的一種疑問,甚至稱不上是試探——然而,西弗勒斯·斯內普身上卻陡然散發出一種又是驚疑、又是抗拒的氣場,他的臉色看上去都有點兒奇怪了,既蒼白、又驚恐,仿佛像是躲藏在什麼陰暗角落裡不想被人發現的幼年吸血鬼,突然被人抓住手拖到了陽光底下,被明亮得近乎刺眼的陽光照射著,渾身上下的皮膚和血肉都發出了吱吱的燒灼聲,讓他的靈魂都發出刺痛的嘶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