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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神咒。」
「哈?!」跡部大爺發出疑問的單音節助詞來。
柳泉仰首望著那隻銀白色的鳳凰在半空中姿態高雅舒展地飛翔著,沉默了片刻才解釋道:「這個咒語,召喚出的是自己的守護神。守護神一般以某種動物的姿態出現,不過施咒者本人並不能夠決定其形態……」
「所以說這只是隨機出現了鳳凰的形象嗎?」手冢的聲音已經在一瞬的驚訝之後恢復了冷靜沉穩。
在回答之前, 柳泉不知為何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一陣的發緊。
「……不。」她沉默了片刻, 低聲答道。
「雖然無法自行決定守護神的形態和種類,但施咒者本人的心境、性格和……感情,可以影響自己的守護神。所以有些人的守護神過幾年之後會產生變化,比如從蝙蝠變成牝鹿……之類的。」
「牝鹿?為什麼要特意指出是牝鹿?這其中有很重要的區別嗎?」手冢似乎正在嚴肅地思考著她所說的話,不放過每一個技術細節——就像他在賽場上一樣。
反而是一旁不知何時稍微走遠了一些, 倚牆而站的跡部, 聞言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
「原來如此。」他動聽的聲線把這簡單的四個音節也說得一詠三嘆,他那雙明亮的眼睛忽然投向柳泉的臉上。
「你所舉的例子, 守護神從蝙蝠變成了牝鹿, 是因為那個人……喜歡上的人, 守護神的形態是牝鹿, 是嗎?啊嗯?」
他的聲音在一片寂靜的特別展望台上落下, 一時間, 並沒有任何人說話。
柳泉的視線飄向了一旁,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 才開口說道:「……順便說一句, 我的守護神, 自始至終都是鳳凰。」
跡部似乎微微一滯,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斂了起來。
……跡部的情商好像很不差,那麼他是從這句平常至極的話中體會到了什麼嗎。然而到底是有哪裡不對呢,他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出來啊?
手冢這麼思考著,目光忍不住投向柳泉信雅,卻有點意外地發現同樣仰首望著那隻鳳凰的她,表情有點微妙的——複雜。
那種神情里仿佛蘊含了很多東西,像是驚訝、又像是一種感嘆,還帶著一點追憶往事的懷念以及釋然;含義之複雜,完全不像是能夠出現在一位普通的女子高校生臉上的成熟神情。
但是,意外地讓人覺得,只有她會擁有那樣的表情,也並不覺得有什麼違和呢。
也許是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然後自己陷入沉思的時間過於長了一點,當那隻銀白色的鳳凰在他們頭頂盤旋了幾圈、最終乍然飛向那扇被打碎的窗子,然後在碰觸到窗玻璃的一瞬間驀地消失了蹤影之後,他突然聽到跡部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笑。
那短促的笑聲沒來由地令他微微一凜。不知為何,他下意識地立刻轉過頭去,望了一眼此刻往一旁的牆角走去、然後狀似悠閒地背靠在牆上的跡部。
跡部靠著牆壁,頭也往後靠在牆上,下巴微抬,這個姿勢讓他用一種類似高高在上的睨視姿態回望著依然站在原地的柳泉和手冢兩人。
「什麼啊,這個所謂的……『魔咒』,其實有著了不得的含義吧。」
柳泉:「……」
手冢:「……??」
跡部笑了一笑,微微挑了挑眉。
「……不好好地解釋一下,這一切到底都是怎麼一回事嗎?」
手冢注意到,聽見這個問題之後,柳泉的身軀似乎微微一震。然而她仍然頑強地保持著沉默,右手裡似乎無意識地慢慢轉著那根神奇的小木棍——叫做「魔杖」、可以拿來發出那些超科學魔咒的神奇道具。
那一瞬間,他從前往往需要思考比旁人更久的時間才能夠得出的結論,卻突然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她有著一些難以解釋的秘密……並且好像不太希望對他們和盤托出。然而對於跡部來說,真相和信任,更加重要吧。
這種微妙的情緒差異讓手冢感到一陣苦手。
他並不擅長捕捉別人的這種細微的情緒變化,不如說是能夠體會得到跡部和柳泉兩個人所希望的不同,已經耗盡了他今天全部的人品和腦細胞。可是既然發現了這種差異會產生分歧、帶來問題,自己那負責任的天性就自動開始作用,不可能坐視不管。
於是他咳嗽了一聲,試著平息現場看似平靜的表面之下的暗流洶湧。
「跡部,遭遇到這種意外,想要答案的心情誰都可以理解。但是如果對方確實也有難言之隱的話……」他試著以一種客觀的口吻勸解道。
然而,就在他短暫地停頓了一下、感覺接下去有點難以措辭的間隙,被跡部搶了先。
「真是的,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一直是這樣……」
半倚在牆壁上的跡部,忽然輕聲笑了出來。他那種美妙而充滿磁性的聲音,用一種略帶疲憊的語氣說道。
「總是被你連累,不得不替你帶來的無窮無盡的麻煩善後……本來還以為可以幫助你在網球上好好努力,結果卻說拋棄就乾脆地拋棄了……」
柳泉繼續沉默著,仿佛對跡部的敘述完全無話可說一樣。但是手冢注意到,她手裡無意識地旋轉著那根魔杖的舉動停止了。現在她的右手緊緊握著魔杖,仿佛那樣做就可以壓下心中所有想要說的話、想要表現出來的情緒一樣,用力得手背上甚至淡淡浮起了青色的血管脈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