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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從前的友人——」她這麼說道。
土方:?!
「從前的友人?!」他忍不住重複了一遍她的形容詞,驚訝地問道:「你從前的友人,這種時候跑到箱館這種地方來做什麼?既然是你打算去討伐的話,那麼……他是替新政府軍賣命的嗎。」
她沉默了片刻。
「……也許是吧。」她低聲答道。
「算起來,應該是……去年的時候?經過了一番爭執以後,她就逃走了……直到今天,我才找到她的下落。」她慢吞吞地說道。
土方:「啊,是、是嗎……那不是挺好的嗎。」
她把事情的經過說得含含糊糊,他壓根猜不到是怎樣的狀況;但英明神武的副長人設不能丟,他只好這麼模稜兩可地應了一聲。
幸好她也沒打算在這裡停止,而是繼續往下說明。
「當時,算是……彼此意見不合吧?產生了激烈的爭執,最後打了一架,我打贏了……」
土方:「哦……哦。」
啊,想也知道,以她的身手,假如不是十分棘手的對手、或者對方使用了新式槍械作為武器的話,她應該還是可以占據上風的。
「……不過,她又重新逃走了。不知下落……直至今天。」她繼續說道。
土方:「……」
所以說,這傢伙一副風風火火、事態緊急的樣子就這麼沖了進來,還露出一副要哭的笨拙模樣,原來都是因為自己被迫要去討伐立場變成敵對的友人嗎。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因為不習慣和她討論這種複雜的情緒之類的話題而感到些微的尷尬。
「我很忙。」他粗聲說道,想了想還是補充了一句關切的話。
「……所以說,你贏了以後呢?打算怎麼辦?那個背叛了你的友人,你打算怎麼樣?」
她看上去好像有點震驚。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露出一個苦笑。
「……她?不知道。」她說。
「其實,我也不想知道……如果可以的話,我甚至不想去討伐她的,因為這根本無濟於事……」
土方:?!
他感到十分意外,不禁脫口而出:「什麼?」
結果她的肩膀幾乎是立刻就抖了一下。
她抬起視線來望著他,臉上一瞬間露出了類似心虛一樣的表情。
那種表情讓他幾乎立刻就作出了猜測——說不定她打算到時候就那麼網開一面,放過那位「昔日的友人」吧?!
這種猜想讓他簡直想要嘆氣。
要是放在從前的京都的話,她這種不必要的仁慈簡直可以算得上是犯錯,值得他吼上一頓「士道不覺悟,去切腹吧」了。
可是現在,還談什麼切不切腹的事呢。
他的臉色沉了一下,又微微苦笑了起來。
切不切腹,他們總是要在這裡迎來終焉的吧。
……因為這就是他們的命運。
作為武士,走到了終焉的命運。唯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秉持著信念,有尊嚴地一直活躍到最後——
「……是嗎。」他嘆息似的沉聲應了一聲,並沒有過多追問她打算這麼做的動機和原因,而是轉向室內正中那張巨大的辦公桌。
桌上擺著一座巨大的沙盤,沙盤上的兵勢推演幾乎和正確的態勢完全一樣。
她的目光也同樣落到了那座沙盤之上。片刻之後,她忽然問道:
「假如我對您說……弁天台場需要您的支援,您會怎麼辦呢,土方先生?」
土方好像有點驚訝,回過頭來瞥了她一眼,沉吟片刻,斷然回答道:
「……到了那個時候,我會去那裡的。」
她看上去好像有點驚奇、也有點感慨,最後,又好像鬆了一口氣——
然而土方下一句話就讓她震驚到呆住了。
他說:「……但是現在,還不是出擊的時刻。我得留在這裡。」
柳泉猛然抬起頭來,腳下甚至不自覺地往前邁了一步!
「土方先生!」她喊道。
土方好像被她突如其來的大喊聲嚇了一跳。他略帶著一點不滿似的,又瞥了她一眼。
「你剛才不是都說了,那些都是『假設』嗎……」他有點氣沖沖地說道。
「假設的問題,也敢在這個時候拿來讓我回答,浪費我的時間……」他嘟嘟噥噥地、抱怨似的說道,幾步走到桌旁,摸著下巴,彎下腰去,仔細觀察著沙盤上屬於弁天台場的那一部分地形。
「你還真是敢說啊。」他頭也不抬地又說了一句,皺著眉頭把幾面小旗移向弁天台場的高處。
可是他幾乎馬上又搖了搖頭,把那幾面小旗放回原來的位置上。
「不能調動這些人啊……」他思考著,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了。
然後,她站在他身後,十分自然地說道:「土方先生……」
土方隨口應道:「……嗯?」
她問:「……您知道假如我沒能完成任務就回去,將會受到怎樣的懲罰嗎?」
土方全神貫注地研究著沙盤,隨口答道:「不知道。」
然後她好像還不死心似的,又略嫌囉嗦地追問了一句。
「……土方先生的本丸,為什麼會荒廢?」
正打算將別處另外的小旗移動到弁天台場看看的土方,手忽然停止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