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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慢慢地在她面前敞開,室內刺眼的白熾光也隨之射出來,投落在門外站在黑暗走廊上的女審神者臉上,形成難以捉摸的暗影。
站在門口的女審神者只需要一眼,就看清了門後的情勢——
比兼桑被綁在躺椅上的造型更加糟糕,這間監室內的裝置看上去比害得兼桑差一點過了電的那台裝置還要複雜好幾倍;並且,此刻那一堆堆電線的終點——那同樣的帽子形頭部裝置——也同樣緊緊扣在一期一振的頭上,只有幾縷水藍色的發梢從邊緣露出來,凌亂地覆蓋在付喪神那張俊秀的臉容上。
一期一振在躺椅上平靜地合著雙眼。他的手腳也被緊緊綁縛在躺椅上無法移動。但是他現在看上去好像僅僅只是睡著了;只有那緊皺起來、偶爾跳動的眉心,還能夠稍微透露出一點此刻他所承受的痛苦——
柳泉一瞬間就感到一股強烈的憤怒席捲了自己的意識。她被這股強大的怒火所支配,有那麼一霎那幾乎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來;可她很快就竭力從緊縮的喉間擠出了叱問的音節,厲聲喊道:「住手!你們都對他做了什麼?!」
第1198章 【無責任番外·山南篇】·59
圍在那張躺椅四周的那些穿著一板一眼的黑色制服的男人們轉過頭來, 臉上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冰冷毫無表情。只有一個在黑色制服外還套著一件白大褂的男人眨了眨眼,然後仿佛意識到了什麼似的,慢慢翹起了唇角。
「你就是最新出爐的通/緝/犯, 清原雪葉嗎?」他問道。
柳泉並不回答他的問題,目光投向依然無聲無息地閉著眼躺在躺椅上的一期一振。長期以來的戰鬥經驗讓她在這個時候也分神警戒著周圍的一切,但她在過去的時光里錘鍊出的精湛演技也在同一時刻上了線。
她露出焦急的神色, 就像是驟然遇上自己重視的人生死不明而頓時心煩意亂、六神無主的少女一樣,目光一會兒控制不住地飄向躺在那裡的一期一振,一會兒又收回來,竭力顯得兇惡地瞪著那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喝道:「你們趕快放開他!不管是什麼事情,都與他無關!」
那個男人仿佛也並不在意她沒有承認自己的身份。他含笑望著她,眼神就如同注視著一隻已經落入陷阱的小獸那樣, 玩味而憐憫, 似乎還帶著一絲興味地, 想要多觀賞一下她的垂死掙扎。
「哦?!」他微笑應道, 「把他害成這樣的人,不正是你嗎?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遺棄了他, 背叛了他的忠誠……現在又急匆匆地闖入這裡,做出一副痛心的模樣,其實只不過是為了讓你自己的良心好過一點,讓你自己更方便地原諒自己罷了——」
柳泉勃然變色。
「我做過的事情,自然由我自己來承擔責任!時之政府從以前開始就對審神者與付喪神下手,甚至動用連坐這種酷厲的手段, 施加碎刀的殘酷刑罰……這樣難道就是正義了嗎?!」她厲聲吼道。
那個男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未能勸諫主君的家臣, 也就沒有什麼存在的必要了。」他面無表情地說道。
然後, 在柳泉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忽然右手五指猛地一收緊,按下了他一直藏在掌心的——某個小小的遙控器。
幾乎與此同時,一期一振喉間驀地發出一聲無意識的痛哼聲,表情顯得十分痛苦,五官立即擰了起來。他頭上連著的那個帽子形狀的裝置上面的指示燈正在一閃一閃地亮著。
柳泉:?!
有的時候,和有些人說話,是永遠說不通的。你只有以簡單粗暴的武力值取勝才行。——她不是一直都知道這一點的嗎?
她不再說話,毫無預兆地猛然沖了上去。
即使以一對多,她也並沒有束手束腳。或許是因為急於在短時間內解決戰鬥,她甚至有一段時間無視了那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躲在其它那幾名黑制服男人的身後,十指如飛地在那台裝置上噼噼啪啪地按著什麼按鍵——就像是在手動輸入某種指令一樣。
柳泉知道現在再說任何話都阻止不了對方。唯一有可能的方法,是在短時間內把面前這些人全部打倒。
所以她採用了一種毫無風度、也看似毫無章法,如同瘋狂一般地進攻,完全沒有防禦的方式,似乎也不再在意那些人會趕在她獲勝之前就把那台裝置設定什麼可怕的指令,只是一心一意地試圖犯下更多不得了的罪過,把時之政府的這些精英人員都毫不留情地擊敗——
而這種瘋狂而不要命的打法好像的確讓現場的情勢發生了微妙的改變。
勝利的天平看似一點一點慢慢地向著她傾斜過去。
她擊倒了一個人,兩個人……
當她把全部的四名黑制服男人都擊倒在地的時候,那位穿著白大褂的男人終於從裝置旁邊抬起頭來。
他最後一下啪地重擊了那台裝置上的某個按鈕,然後抬起頭來,驚訝似的看著面前的年輕姑娘,居然還施施然地伸出雙手來啪啪啪地為她鼓了幾下掌。
「真不愧是我們曾經看好的優秀人物啊……這種戰力真是出色。」他居然誇了她一句。
柳泉好像並沒有他表現得那麼富有餘裕。她額角滲出了汗珠,鬢角的碎發被汗珠浸濕,貼在肌膚上,讓她的面容顯得有點蒼白而脆弱;她劇烈地喘息著,仿佛連續和四個人作戰之後,體能已經近乎衰竭,無法支撐。她看上去甚至有一點搖搖晃晃,不得不陡然伸出手去,用那隻沒有握住刀的左手撐在一期一振所在的那張躺椅的床緣,才勉強讓自己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