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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去當個法官什麼的……」
山川浩:?!
他忍不住發出了「誒?!」的驚呼聲。
土方好像也有點尷尬似的,咳嗽了好幾聲作為掩飾,好不容易才克服了那點心理障礙,粗聲粗氣地答道:「……啊。就是這樣。」
山川浩覺得簡直難以想像。
要認真說起來,他覺得原新選組成員之中,最秉持初心的,就是齋藤一——現在的藤田五郎了。
新選組其實說到底就是當年在京都協同會津藩和京都所司代,共同維持秩序和治安的組織。
也就是說,現在的警察。
所以響應了當年會津藩的勇將「鬼官兵衛」——後來的一等大警視佐川官兵衛的招募,加入東京警視廳的齋藤一,是最最簡單直白地秉承初心,繼續新選組當年使命的人。
當然,其他的成員有的加入了軍隊,有的從商,都為了繼續艱難謀生而努力著。但是,想去當法官的,他還是頭一次聽說。
……不愧是當年的鬼之副長啊!他的想法就不是一般人所能預料到的!
——莫名其妙地,山川浩心裡油然產生了這樣的感慨和敬意(?)。
當然,要當法官也不是完全沒有路子。他們會津的好兒郎之一高木盛之輔,就剛剛通過了司法考試,即將成為一名法官,只是還不知道就任地點——不過,以年齡來論,高木君當然占有很大的優勢。
……土方君雖然也是當年在蝦夷共和國著名的才華出眾的官員,可是歸根結底,年齡的增長會讓大腦的記憶力降低的吧?要背那麼多法條才能通過考試,這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極大的考驗,極難完成的任務吧?
山川浩難得地結巴了一下,才說道:「……如、如果您真的想這麼做的話,就要通過考試才行……當、當然,身份不是問題。我能替您把事情辦妥當……不過,要學習的東西就像山一樣高,我並不是質疑您的決心,但是——」
土方好像有點訝然,微微睜大眼睛,一瞬之後,他仿佛想明白了什麼似的,神情倏然放鬆了下來。
「……既然能明白把決心說出來,我自然擁有相應的覺悟。」他淡淡答道,語氣里蘊含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山川浩愣了一下。
「不,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他礙口地解釋了一句,覺得自己再說下去也是愈描愈黑,最後嘆了一口氣,簡單地點了點頭,承諾道:「……既然承蒙您如實相告,有什麼我可以幫上忙的地方,我一定極力設法……不過,可以問一下您為什麼要做出這種決定嗎?」
土方頓了一下,表情忽然柔和下來,眉眼間似乎浮上了一抹——近似惆悵的情緒。
「我啊,以前曾經和人聊起過這種事。——在『新選組』這個名字消失以後,大家都在做什麼……」
山川浩大為驚訝。
「什麼?……既然談到了大家的出路,那麼您是在上次的戰爭里跟人說起的嗎?」
土方微微頷首。
「是什麼人——」山川浩還沒說完,就因為察覺到土方身上突然透出的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而住口了。
土方沒有發火,只是沉默了一段時間,才繼續說道:
「當時,我們談到……大家,有的去做警察,有的從商,或許還有人做了醫生……」
「我啊,本家是賣藥的,石田散藥……不過,說到底也沒有那麼靈驗;然後對方就笑著說,不然土方先生乾脆去當個醫生吧……」
「不過,我想我當不了。醫生什麼的,我只能想到松本君……像他那個樣子,冷靜地告誡無辜之人的親友同伴,只因為病魔纏身,一個好好的人就很快將要死去……沒做錯過任何事情,只是天命到了——那種事情我做不了。」
山川浩發出「哦」的一聲低低的驚嘆。他很快就猜到了土方是在說誰。
或許土方是想起了當年他們新選組的那位天才劍士,年紀輕輕就因為勞咳而謝世的沖田總司吧。
他默然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了。
土方似乎也不太在意他能不能理解,繼續說道:「從商的話,我要做什麼呢?怎麼都想不到要從事哪一方面的商事……最後,那個人說,『要是土方先生不介意的話,還有一種工作很適合您』。」
山川浩:「就、就是……法官嗎?!」
他有點不可置信。新選組的鬼之副長,會是那種為了別人一言就決定了未來前途的人嗎?!
土方卻沒理會他的糾結,頷首說道:
「是的。……那個人說,『既然土方先生是「局中法度」的制定者,那麼也可以去做維護法度之事呀』。」
他似乎短暫地陷入了追憶之中。
看起來和那段追憶相關的事情持續得並不長,因為他並沒能說出更多更好的描述來,而是語氣乾巴巴地下了結論。
「聽說,現在的規矩是,假如有什麼違反法度之事發生,除了警察之外,要交給法官來根據法條判定刑罰。」
「不再允許私鬥之後,除了去當警察之外,還有什麼事能維護法度呢?我想也只有當法官了吧。」
山川浩蠕動了幾下嘴唇。
他一開始幾乎想說「不,可能還有檢察官和律師之類的新興職位吧」,不過後來一想有何區別?總之都是需要經過一番刻苦學習和準備的——